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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冬，侵朝美军不甘心在朝鲜战场上的接连失败，派了一批空中强盗窜到清川江上空，滥肆轰炸朝鲜田舍和村庄。带队的敌机机身画着白骷髅，被人称为“老秃鹰”。
“老秃鹰”是美国空军的王牌，它昂头翘尾，凶横不可一世！当这批强盗丢弹后准备逃遁之际，正遇上我空军某队返航的雄鹰。
一场短兵相接的空中激战开始了。我队雄鹰像利剑一样直插敌群，“嘭嘭嘭”，炮声响处，两架敌机身冒浓烟，直往下坠。“老秃鹰”见状，顿时大惊。
这时从乌云中窜出两架敌机，紧紧咬住我第二梯队，情况十分危险。只见我机群中06号一声呼啸，直扑上去一顿炮击，敌机狼狈逃窜。
狡猾的“老秃鹰”趁06号支援战友的当儿，向他偷偷开炮。06号机身中弹，驾驶员贺大奎见油量不多，便甩下敌机，操纵着身负重伤的飞机返航。
眼下就是我空军机场。失去控制的飞机剧烈地抖动着，最后依靠惯性对准跑道往下滑！06号雄鹰安全着陆了。
这次与敌机遭遇，使飞行员们更增添了杀敌斗志。林政委召集大家开会，总结经验，为以后的战斗做好准备。
夜深风寒，06号机窗灯光通明。机械师颜文友和机械员肖三福在紧张地检修着。他们提出“故障不过夜”，保证飞机第二天照常参加战斗飞行。
颜文友仰面朝天躺在飞机肚子底下工作。寒风顺着裤腿一直窜到脖梗子，真像赤着身子躺在雪地上一样，冻得他浑身骨头节生痛。
忙了好几个小时，他才从机身下面爬出来，两条腿冻得直打颤。他嘴唇哆嗦着，念叨着白天宣传干事约他写欢迎祖国慰问团稿子的事。
肖三福这时也从飞机底下钻出来。他看见颜文友冻得上牙磕打着下牙，便说：“机械师，来，咱俩跳个舞，活动活动。”说着他便手舞足蹈起来。
两个人正伸胳膊蹭腿地跺着跳着，忽然传来一声宏亮的声音：“哈，舞跳得不错，可就是有点不合拍子！”随着一串爽朗的笑声，06号机长贺大奎走来了。
颜文友责怪贺机长为什么还不休息，贺大奎笑着说：“睡不着觉，想找点活干干。”肖三福摇摇手，催他快回宿舍去。
贺大奎光笑不动身，肖三福用胳膊顶着他说：“机长，这里没有你的事。革命分工嘛，现在该你休息！哎，觉睡好，把劲用到敲敌人的脑瓜上去！”
贺机长见肖三福两只手冻得像胡萝卜，忙拉开皮夹克说：“过来，把手伸到衣服里暖暖。”肖三福连忙把手往身后一背：“别闹，别闹，快拉上衣服，别冻着！”
见肖三福不肯，贺大奎就摆出要把皮夹克脱下来的架势。这一招可真起了作用······
肖三福只得咂咂嘴：“我这手真了不起，有英雄给我暖着。先说定，5分钟。”贺大奎按住肖三福的肩膀说：“劳动人民的手就是了不起。不许动，10分钟。”
肖三福的手比冰棍还凉，两人咯咯笑个不停。这时林政委出现在他们面前：“是哪位大运动家，半夜三更练摔跤。”肖三福忙把手抽出来说：“没摔跤，是队长他·····.”
林政委早就看见了贺大奎，问他怎么不休息！贺大奎一字一顿道：“祖国亲人要来了，我没把＇老秃鹰＇打下来，飞机还受了伤······我睡不着啊！”
林政委命令他马上回去睡觉。贺大奎恋恋不舍地转身走去，边走边在嘴里叨咕：“下回，看我怎样敲掉这个“老秃鹰＇！”他扬起左手，狠狠地向夜空挥了一下。
颜文友小声向林政委报告：“明天一早就试大车，我保证飞机可随时投入战斗！”哪知林政委一摆手道：“我不是来检查工作的，来赶你们睡觉。快把工具收拾起来，给我回宿舍！”
说着，林政委就和机组同志们一起动手，把飞机套上蒙布，打好封印。他一直看着他们走回宿舍，才放了心。
不远处的小山坡下，一条黑影出现在雪地上。那不是贺大奎吗？“看我怎样敲掉这个“老秃鹰＇！”林政委耳边还响着他那铿锵的声音。遥望着贺大奎高大的身影，林政委不由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是1946年冬天，有一次林政委带着队伍去追赶一股逃跑的地主武装。忽然从树林中跑出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一把拽住他的马缰。
小伙子约有十七八岁，衣衫褴褛，趟着没膝盖深的大雪，手指着前边，嘴唇哆嗦着说：“土匪！土匪！报······”他饥寒交困，晕倒在地。
等把他救醒，大家才知道小伙子名叫贺大奎，父亲横死矿井，母亲讨饭饿死在破庙里，自己从小给地主扛活，给折磨得奄奄一息······他是找八路军替他报仇的。
参军之后，小伙子总是冲锋在前。一次一颗炮弹落下来，他奋不顾身地扑在战友身上。冲锋号一响，他立刻端着刺刀向前冲去······
“真是个好小伙子！”林政委想着不觉脱口而出。远处，传来一阵阵像打雷似的轰炸声。风在雨前，看来明天又是一场激战。
他一路走上山坡，见地勤宿舍还亮着昏暗的灯影，心里不禁又疼又恼：是啊，为了打败敌人，我们的战士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但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休息！
在06号机组的宿舍里，肖三福刚上床就鼾声大作，他梦见一颗螺丝钉没拧紧，使劲一拧便醒了。他眨眨眼睛，见机械师颜文友还没睡，正伏在木箱上写稿子呢。
肖三福催机械师快休息，并说如果再不上床休息，明天非向政委反映不可。其实，他对机械师做事时的认真劲儿，打心眼里佩服。
窗纸发白了，颜文友这才悄悄关了灯，脱下衣服准备睡觉。肖三福翻个身又睡着了，嘴里还喃喃着：“牵引车，拉飞机·····.”
第二天，飞行员们乘坐卡车向机场驶去。坐在吉普车上的林政委眼含欣慰的目光，不时打量着这些雄赳赳的虎将。
一到机场，政委立刻集合全体战士，进行战前动员，战士们一致表示决心，一定在战斗中发场勇敢战斗，不怕牺牲，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的作风。
一会儿，指挥所就下了命令。机场上顿时忙碌起来······
飞行员们按次序检查飞机，然后敏捷地跨进座舱。马达突突地发动起来，从机尾喷出一股强大的气流，震荡着寂静的山谷。
机械师们不约而同地都用软绒布再次轻轻擦拭座舱玻璃，好像妈妈给孩子梳洗打扮之后，总要擦擦那明亮动人的眼睛一样。
一颗绿色信号弹腾空而起。机械师和飞行员都伸出手来，互相打着招呼。这是无声的勉励，像在说：“等着吧，胜利是我们的。”
刹那间，对对雄鹰，滑上笔直的跑道，像寒光夺目的利剑，直刺晴空。战鼓似的隆隆响声，随着飞机冲向天边，激荡着人心。
空中指挥员李团长率队向清川江口进发。根据敌机近日活动的规律，他果断地决定：飞越海面，直插清川江口，出其不意地拦腰斩断敌机群，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看看身后的飞行员们，一个个显得镇静、沉着，插进敌机群就是一把尖刀，包围敌机群就是一张冲不破的网。
雄鹰穿行在白云中间，隐蔽在清川江口上空。居高临下，观察着一切动静。敌人胆敢前来，定叫他血溅长空！
果然在清川江南口，出现了四道白烟，活像四条花蛇向北蠕动，不时扬起头来鬼鬼崇崇地窥视着四周。“05号，左下方发现四条毒蛇！”贺大奎及时把情况报告给李团长。
李团长向地面指挥部报告，发现四架敌机，林政委根据敌人的出动规律，断定这是敌人的阴谋，嘱李团长严密监视，采取措施，粉碎敌人的诡计。
敌人胆子真不小，大摇大摆连油箱也没甩。李团长根据政委和地面指挥员的指示，断定这是敌人的鱼饵战术。他识破了敌人的诡计，立刻下定决心：“06号，出击！”
顿时，06号雄鹰的呼啸声和炮声交织成一片。敌机当头挨了一闷棒，赶忙慌慌张张地扔掉副油箱，翻滚下滑，躲避攻击。
这时，我雷达站发现西海湾外集结了大批敌机，地面指挥部立刻断定这是敌人主力。林政委命令李团长集中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其不备。
贺大奎打得过瘾，正要拉大油门猛追，得到李团长的命令，整理队形。指挥员心中有数：鬼东西放他逃吧！不上他的钓鱼钩。等揪住他的主力打个痛快。
不出所料，逃跑的那几架“鱼饵”刚消失，敌人的主力机群就像秋后赶谷场的老鸹似的，一群群地蜂拥而来。李团长十分高兴：我方机群占据着绝对高度的优势。
要一层层往下压，打敌人个措手不及！李团长利用敌机正在搜索目标的时机，一推机头喊道：“随我来，攻击！
一声令下，我机群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哗的一声从高空泼向敌机。刹那间，一架敌机被李团长击落······
贺大奎也打得很顺手，他把视线搜索到左前方三架敌机身上。在这当儿，僚机发现从云彩里扑下来两架偷袭的敌机，忙喊：“06机，快，快，快攻击！”
贺大奎听到僚机连声呼喊，知道后面情况紧急。他意识到不能一味地蛮干，使僚机面对强敌，便大声喊道：“07号，咬住！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一压杆，一登舵，向左猛的一转弯，从敌机肚子下面闪电一般地钻了过去。紧接着又向上翻了个筋斗，正好升到敌机后上方。
占住了有利的攻击地位，贺大奎出其不意地猛开几炮。立刻把攻击07号的敌机敲掉了。另一架敌机吓破了胆，扭头想逃，07号火炮响了，敌机被炸得碎片横飞。
贺大奎两眼炯炯发光，继续搜索目标。突然，右前方出现四架敌机，偷偷地向二中队后尾咬去，眼看就要进入有效射程。李团长急命贺大奎火速前往支援。
06号雄鹰一声怒吼，冒着可能进入“螺旋”失去操纵的危险，来了个右急转弯，正对敌机冲去。可06号的僚机却在转弯时进入了“螺旋”，飞机向下窜去。贺大奎连喊：“07号，沉着，沉着！”
他不顾一切地向比他多三倍的敌机迎面猛冲，一顿炮击落了一架敌机，另三架敌机逃散了。二中队解除了威胁，迅速向敌机群插去。
贺大奎一边搜索天空，一边呼唤僚机，忽见一架敌机在他下面往南飞，他一个下滑，从九千米高空像支箭似地射向敌机。受惊的敌机慌忙逃命…………
贺大奎尾追不放，他正要开炮，哪知吓破了胆急着往低空钻的强盗竟慌不择路，一头撞在山尖上，落了个粉身碎骨！
这时李团长命令我机队迅速靠拢，再次占领高度，组成整体，也就是说把伸出的手指再握成拳头，在返航之前预防可能发生的突然情况。
果然，顺着清川江口又飞来一大批敌机，队形密集，大约有70多架。李团长根据我机队这时油量不多、炮弹不足的情况，当机立断：猛冲一下立刻退出战区。
李团长将情况报告地面指挥部，指挥员与林政委慎重考虑后，同意他的意见。
主意已定，李团长扭头看着身后的机群，一对对地昂着机头，好威风呀！这更给指挥员增加了一举必胜的信心。
此刻贺大奎还没有靠拢，他看清了敌我双方摆开的阵势，明白了李团长的意图，急忙请求根据他所处的位置，趁敌不备打乱其阵脚。李团长同意了他的大胆请求。
贺大奎像一支刚脱弦的箭直射出去。接近敌机了，他悄悄抓住后面两架，越逼越近，眼看相距只300米了，他迅速地开了炮，果然击落了一架。
这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吓得敌机一声啸叫，分成两路左右包围过来。贺大奎明白，敌人想用圆阵把他缠住，这时万万退缩不得，只有毫不畏惧地迎上前去。
他忽然看见机身画着白骷髅的“老秃鹰”在面前一闪，顿时怒火中烧，一下把油门推到头，一直冲去。打蛇先打头，眨眼工夫他和这个老冤家形成了头对头的架势。
这架势顿时把“老秃鹰”给镇住了。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对方飞行技术多么高超，谁要是先往上、下、左、右一躲闪，谁就会遭到对方的致命打击；不然就是两机相撞，同归于尽！
近了，近了，近了！这是意志的较量！贺大奎的脑海里刹那间闪现出英雄黄继光为了中朝人民的胜利，奋不顾身扑向喷射着火焰的机枪口的英勇形象······
他一咬牙，定要把“老秃鹰”撞个粉身碎骨。“老秃鹰”起先以为这是一架单机，岂敢冲入他的大机群和他相恃。可是敌人总是过高估计自己的力量，完全没有料到我空军战士竟有如此无畏的胆魄。
贺大奎面无惧色，紧握操纵杆勇往直前。在这生死关头，“老秃鹰”面无血色，终于支持不住了，惊慌地把机头向左一扭。贺大奎说“哈，你胆怯了，该我收拾你了！”
“嘭嘭嘭”一连串炮弹射出，“老秃鹰”的右翅膀，像刀削的一样给切去了半截。它挣扎着拉起机头拼命往高爬，接着机身一翻，连烟带火栽下了云端。
在硝烟弥漫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蝇绿色的降落伞，飘飘荡荡往下坠落。“老秃鹰”的下场吓得敌人乱了阵脚，这时07号僚机也已跟上，贺大奎趁势从敌机群中一穿而过。
“攻击！”李团长带头冲了下去。在我机集中优势的攻击下，把多于我机两倍的敌机打得七零八落。一架敌机急于逃命，惊慌失措地进入了“螺旋”，坠地炸毁了。
我机群像海鸥一样，逐波逐浪地又追了一程。李团长接到了地面指挥员返航的命令，便整理队形，带着无一伤亡的战鹰胜利返航。
那“老秃鹰”吊在降落伞下向海边飘落，本以为可以逃脱了，没想到刚一着地就被朝鲜村民包围了，吓得抖做一团。
一辆卡车风旋般地向机场驰去，车上押着刚被朝鲜村民抓来的跳伞俘虏—“老秃鹰”。此刻他面色铁青，呆若木鸡，一副说不尽的倒霉相。
在审讯室中，师首长问俘虏：“你飞行3000多小时，是驾驶喷气式的老手？”俘虏点头嘟囔：“我的飞机坏了。”一旁的李团长立刻指出：“你是被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击落的，这已经成了铁的事实。”
俘虏心里不服，咬着手指甲狡辩说：“不，不可能。”门砰的一声打开了，贺大奎大踏步走进屋子，冷笑一声：“当我和你打个头对头的时候，你不是打算和我相撞吗？当我逼近你300米的时候，你胆怯了······
“你突然把机头向左一推，我一顿炮切断了你的右翅膀，你怕高度不够跳伞摔死，才把受伤的飞机再次拉起后跳伞。你要看胶卷吗？”
“老秃鹰”惊慌地站起来，浑身颤抖着，然后又扑通一声跌坐在椅子里。他把头往桌面上连连磕着，绝望地嘶叫道：“我失败啦！”
师首长庄严地宣布：“不是你一个人失败啦！而是你们的‘空中优势’破了产！因为你们在搞非正义的侵略战争，注定是要失败的。”“老秃鹰”无言以对，深深地低下了头。
翻译又把从俘虏身上搜出的一封信译成中文，交给首长。信上写着：······感谢上帝，我平安地飞行了98个小时，还有两个小时就飞完了这期合同。我要跟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朝鲜的天空十分可
首长说：“我们尊重俘虏的通信自由。假如你此刻心情已经平静，你可以把信寄出去。”“老秃鹰”扑通跪在地上，满含悲哀吻着尚未寄出的信，神经质地叫道：“天空！天空！我的翅膀断了······”
贺大奎轻蔑地看了看这个所谓喷气式飞行能手，转身大步走出屋子。此刻机场上群情激奋，欢呼胜利；队队雄鹰，待命腾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