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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 文学脚本《农奴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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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9 11: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黎明前的达惹本部落,北风凛凛,寒气逼人,一片凄凉的景象。这里的反动农奴主加桑叛乱时,抓走了青壮男人,抢去了炒面和奶酪,穷苦的农奴们忍饥受冻,挣扎在死亡线上。

几个农奴老汉偷偷聚在老丹增家里,听老丹增讲从堪俅那儿听来的新鲜事。他们心里都念叨着:“工作队快来吧,苦娃子盼着哩!金色的太阳快升起来吧,把黑暗的达惹照亮!”

东方泛出一片鱼肚白,天快亮了。忽然,一阵狗叫狼嚎,十几个背枪士兵大声吆喝:“头人传下话啦,都到广场上去听啰!”人们被驱赶着向广场走去。

广场台上,加桑派回来的士兵小头目正尖着嗓子叫着:“头人说啦,这回要抽三百名女奴去打头阵。解放军见了女人就要后退。”台下,女奴在揩泪,老人在念经,小孩子哭叫着,一片混乱。

“别吵!佛叫谁去,谁就得去。要不全家就得暴死!”一帮士兵端着枪,狼一般的恶眼死盯着人群。拉扬焦急地问云才:“眼看他们就要抓人了,怎么办?”云才镇静地说:“跟他们闹!”

云才对拉扬低声说了几句。拉扬忽地跳起来,喊:“大伙儿都别上当呀!他们是打部落跑出去当人贩子啦。是要把咱们骗出去卖哩!女人们顿时全站起来,冲着这帮士兵骂开了。

这帮士兵看见人们骚动起来,慌了手脚。小头目举枪朝天放了两枪,大叫:“再闹,就都别想活了!”其余的匪徒,也拉开枪膛,准备射击。眼看手无寸铁的奴隶们,就要惨遭杀害!

正在这紧要关头,一队骑兵从太阳升起的东方飞驰而来。灿烂的朝阳,把他们的身影照得通红通红。真是神兵天降,人们一时都愣住了。

士兵小头目正要向解放军开枪,几个骑兵一阵风似的冲到他跟前,不出枪,也不拔刀,只见身躯微微闪动一下,就缴了他的枪。吓得其余的匪徒都跪在地上,伸着脖子,吐着舌头,等着切脑袋。战士们大喝一声:“滚开!

接着工作队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达惹本部落。曾来这儿工作过的女奴组长青错,激动地冲着熟人打招呼:“阿妈们,姐妹们!咱们天天盼望的亲人来啦!

沉默的人群活跃起来了。老丹增一步跨到工作队队长李智面前,激动地抖着花白胡子说:“亲人啊!可把你们盼来啦······”李智代表人民政府问候大家。工作队员们亲热地和群众交谈起来。

战士押着俘虏从加桑住宅出来。巴图连长指着头前那个俘虏,对李智说:“他说他叫罗云。”罗罗“扑通”一声跪倒,脸贴在地面,翻眼吐舌听候发落。

“起来!”李智严厉地对俘虏说:“以后只许你们老老实实,不许再造谣生事,欺侮群众。士兵组织,立即取消。”俘虏们哈腰施礼,走了。人们见此情景,都说:“有人说工作队来了就杀人,传言是假话,工作队宽厚着哩。

李智抚慰了广大农奴以后,又拿上哈达和布施,去看望热爱祖国、反对叛乱的洛德活佛。农奴们兴高采烈地相随着涌进寺院。

这时,寺院里佛乐齐奏,僧人们念起经文来。洛德活佛抢前一步,哈腰施礼。李智连忙还礼,他双手扶着洛德活佛说:“人民政府对日常的宗教活动是保护的。”洛德活佛十分激动,人群中一片欢腾。

工作队进驻达惹以后,马上投入到了一场新的战斗。李智集中力量组织勘察地形,抓紧练兵,准备痛歼回窜的叛匪。但一有时间,他就和工作队员一起访贫问苦,做群众工作。

这天傍晚,李智来到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工作队民警排长堪俅的家。堪俅正慷慨激昂地对亲友和邻居们讲着:“咱们的苦算是要受到头了,不能再让奴隶主把咱们当牲口使,奴隶一定要翻身,娃子一定要做土地和牛羊的主人!

堪俅一见李智,便招呼他来讲。老乡们把李智拥在中间。李智说:“堪俅说得对!我们就是要遵照毛主席的教导,和大家一起闹翻身的。以后,实行民主改革,农奴们自己选干部管理部落的事,大家齐心协力建设社会主义的新西藏。

“好啊!”人们张开双臂欢呼起来。接着李智和堪俅又一一回答了老乡们提出的问题。夜深了,人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清晨,霞光洒满了达惹本部落。云才从河里打起一桶水,背起来快步向家里走去。阿爸天不亮就把她喊起来,让她背水洗屋子,说是工作队的董同志今天要来做客哩。

工作队党支部书记董小珊吃罢早饭,便朝云才家走去。这些天,她走东家、串西家,宣传党的政策。农奴们的苦难家史,给她增添了斗争的力量。她想:我要用毛主席的教导,把农奴心中的火点燃起来!

穿过一条小巷,便看到云才的土屋了。才仁泽布和云才,还有十几个邻居,都已在门口等候着。她急步走上前,向大家一一施礼问候。老乡们对这个干净利落的女干部来苦娃子家做客,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

才仁泽布老汉手捧一碗热腾腾的酥油茶,十分恭敬地递上来,说:“姑娘,穷人家没有哈达献给工作队,这碗茶是我借来的酥油,叫云才烧的,就拿来表表苦娃子的心意吧!

董小珊双手接过这充满阶级情谊的茶碗,顿时感到周身的血液在沸腾。呛人的油茶味,使她感到有点不适应,但她毫不犹豫地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茶,然后满脸感激地说:“谢啦,老阿爸!谢啦,乡亲们!

才仁泽布老汉感动地落泪了。乡亲们都乐呵呵地笑了。大家高高兴兴地把董小珊迎进屋里。

董小珊挽着云才的手,坐在一块破毡垫上。这又破又黑的小屋,使她激动、难过。看一看吧,奴隶们除了从成人一直用到死的破毡靴和一件遮掩身体的破烂老羊皮皮袍外,还会有什么呢?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董小珊和老乡们亲切地交谈着。一个农奴老汉问:“姑娘,穷苦人家有人被加桑拉走,政府想怎么对待哩?”董小珊看了看这个提问的老汉,又看了看才仁泽布老汉,他们都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她。

她深情地讲起才仁泽布老汉一家的悲惨遭遇。是呀,看看老汉的一家吧:尧律被加桑逼死,大儿子死于部落战争,二儿子互洛甲被加桑剁死,刚收的一个儿子勒太尔甲和小儿子旺堆又被叛匪掳走了······

董小珊大声说:“像才仁泽布这样的苦老汉,咱们人民政府能不帮助么?像勒太尔甲跟旺堆那样的苦娃子,咱们能把他们当叛匪看待么?”满屋子的人们轰动起来,那个农奴老汉喊起来:“啊!好着哩,工作队替咱们苦娃子说话哩!

才仁泽布老汉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声音颤抖地说:“我的苦你全知道哩,好姑娘,你真是咱们的亲人哩!


说着,他把头转向云才,关切地说:“娃儿,你天天盼、夜夜想人民政府的人,这会儿董同志来了,你倒说话呀!”

云才嘴巴动几下,没有说出声。董小珊情不自禁地伸臂抱住她,恳切地说:“云才,说吧,毛主席派人来看望你啦!说吧,解放军跟工作队一定会为你申冤报仇的!

申冤、报仇!二十年了,云才的心是冰冷的。今天,毛主席派来的亲人。她要说,但说不出声。下唇咬破了,眼烧得像火球。猛然间,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接着心底的话语,像无尽的泉水涌了出来······

云才原来是贫牧的小女儿,1948年,她大姐被选到拉萨的布达拉宫守佛灯。千户说这是大喜事,借给阿爸六十块银圆做盘缠,还派了士兵护送。

三个月后,士兵们回来了,他们说,姑娘受到佛的超度升天了,肉身做了佛乐和祭品,爹也跟大姐一道见佛去了。千户又说这是喜上加喜的大喜事,又借给四十块银圆,叫她们请僧人诵经,“隆重庆贺”。

事后,千户跟着就来讨债。没有钱,她母子五口全部沦为千户的奴隶,从此,黑暗的奴隶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一年之后,在一次部落战争中,云才的大哥在山外战死。阿妈气出了病痛,千户又说她是“邪鬼附体”,仁登把她全身浸上酥油,活活烧死了。云才和刽子手们拼命,被打得遍体鳞伤。

又过了两年,二姐拉毛才仁突然被大管家关进牢房。一个深夜里,她被千户奸污后活剥了人皮。惨无人道的加桑把她小臂锯下来做成鞭杆,腿的皮做成鞭绳。她,成了加桑手中的第十七杆人鞭。

云才一家七口,只剩下她和二哥勒太尔甲了。云才就这样在这饱受摧残的人间地狱里倔强地活了下来。她嫁给互洛甲才半个月,互洛甲就被加桑杀害了,自己也险些被活剥了皮······

云才面对着亲人倾诉着自己苦难的经历,她已经不再哭泣,而是坚定有力地对董小珊说: “加桑欠给我们奴隶的血债,一定要让他加倍偿还!”

李智他们一行八骑,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部落,由堪俅带路沿才曲河东岸南行,调查出入盆地的道路情况。

他们登上一座小独山。李智把勘察的情况记录在地图上。他问堪俅:“盆地里除了三道山口和东北大山的小径,真的没有第五条进山的路了么?”“没有。如果敌人从东山口攻不进来,非向南绕不行,这就需要十几天的路程。

面对这么有利的地形,排长们都很高兴,好像胜利已经装在口袋里了。李智问巴图:“你有什么想法?”巴图笑着说:“咱们现在处于主动,形势是十分有利的。

李智看了看大家,语重心长地说:“会不会还有别的路,现在不能下结论,还要再调查。同志们,现在主动有利的态势,是逼迫斗争得来的。敌人没有睡觉。在以后的斗争中,我们如果麻痹大意,事情就会向反面转化。

马文英没有料到工作队这么快就进驻了达惹滩。这些天,她曾到工作队接待处去过,也曾在部落里转了几圈,探听风声。最使她担心的是架设在这里的电台还没和王非联络上。她像得了疯魔病似的心神不定,坐卧不安。

这时,她的侍女马凤像小贼似的溜进屋来,把一封译电纸递给她。她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我们已经开到大雪岭西面,仍未追上工作队······马文英气得全身都凉了,她恶狠狠地骂道:“纯粹是白养的大笨蛋。

马文英在屋里来回踱着步,搜肠刮肚地打着主意。忽然,她冷笑一声,抄起一个包,走了出去。

马文英来到工作队接待站。她向工作队副队长刘靖施礼后,说:“这包是丁口册和牲畜册,我交给政府。我是真心拥护人民政府反对叛乱的。”说着,她抽泣起来。“如今把我同土匪头子缠在一起,真叫我有口难辩。

刘靖被她哭得不耐烦了,“你还有什么事?”马文英抹抹鼻子揉揉眼,说她看到政府的人睡在外头,心里很不安,想请刘副队长做主,让工作队搬到千户大院去住。

马文英走后,刘靖有些迷惑不解。李智曾对他说,群众反映马文英可能是加桑叛乱的主要谋划人,让他多加注意。他望着马文英的背影,心想:这样一个满面忧愁、可怜巴巴的女人,会是叛匪头子吗?他边想边朝队部走去。

队部里,李智看完敌情速报,正和刘克飞谈着。刘克飞说这里夜间太冷,小汤感冒了;地太潮,抄报纸发黏,提出不如搬到千户楼上去。李智说:“咱们想想别的法子。搬过去进入千户大院,群众会误解,敌人也会趁机捣乱。

李智嘱咐刘克飞抓紧给小汤治疗,高原上感冒很容易转成肺炎。刘克飞走了。

刘靖走进队部,面呈喜色地说:“马文英公开讲她反对叛乱,还把这些账册交出来了。我看,她比预料的要好。”李智沉思了一会儿说:“对马文英我们还有个认识过程。不过,斗争是复杂的,如果我们失去警惕,就可能上当。

董小珊、堪俅等党员支委员陆续来到队部。李智转述了指挥部和县委的指示,大家认真进行了讨论,研究出发动群众一面平叛、一面开展民主改革的工作计划。

第二天正午时分,和暖的太阳照耀在美丽的牧场上。大群大群牛羊啃着嫩草,牧人们一群一伙地聚在一起,按照工作队的布置,商量成立农奴小组的事。

老丹增他们这块儿最热闹。大家选老丹增当组长,他不干。铁塔老汉当着董小珊的面说,老丹增害怕了,这下子把老丹增激得跳起来,“加桑的刑法我敢碰,山里的老虎我敢抓,娃子家命苦骨头硬,我怕啥?

老丹增说他是怕当不好。董小珊笑着说:“这是咱们自己的事,要靠咱们自己管,您就带个头吧。”老丹增憨厚地说:“那你多多指教我哩。”铁塔老汉等人笑着拍手,表示拥护。

大家正在热烈地议论,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柳丽飞似的来到小珊面前。她气喘吁吁地说: “刘副队长突然让工作队搬进千户大院去了。我们不干,他非要搬。李队长外出看地形不在家,你看这可怎么办呀?”

正说着,两个小管家骑着马来到牧场,他们一边跑,一边喊:“工作队照头人心意搬进千户大宅啦,头人体面,大家也光荣啊!“刘副队长说啦,以后干什么事,都先和头人商量再办,头人们都欢喜着哩!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一阵冰雹砸在农奴们的心上。管家嘴里吹出的阵阵阴风,使热气腾腾的牧场顿时冷落下来。老乡们一个个闷着头赶着牲口回部落,刚刚出现的歌声和笑话,全部消逝了。


李智等人出山看地刚回来,看到牧场上这幅情景很奇怪。青错跑过来,招呼也顾不上打,就大声喊:“凉啦,全凉啦!”接着,她把工作队搬进千户大宅的事说了一遍。她气愤地说:“都是刘靖,不做好事,真可恨!

李智面对复杂情况十分镇静,他说:“对刘副队长是要帮助的。要恨,得恨马文英太阴险毒辣。她搞这一手,是企图在解放军中制造混乱,破坏我们的工作部署。”青错说:“那你就下命令,让工作队马上搬出千户大宅。

李智说:“那就让敌人看我们笑话啦。”青错更急了,“那可怎么办呀?”李智沉着地说:“别急,回去看看再说。”他让青错去安置群众,自己和巴图等人催马进了部落。

他们来到加桑住宅前,只见原已藏起来的门规牌,又照原样戳在大门右侧。马文英事里事外,十分活跃。老乡们站在远处观望,一双双疑虑的眼睛,冲着大院发愣。工作队员们在一旁议论纷纷。

刘靖从大院里出来,看到这个阵势,心里也不由得打起鼓来。他走进队员中间,忐忑不安地说:“怎么会闹成这样呢?”

李智大步走到刘靖面前,严肃地说:“是敌人抓住了你的弱点,钻了我们工作的空子。”接着,他便和队员们一起商量对策。

“对!我同意堪俅同志的意见。我们只有将计就计,才能打击敌人、教育群众,把形势扭转过来。”李智说完,就让董小珊通知老乡到这个门口开会;又让柳丽上队部去拿布告。最后他嘱咐堪俅几句。

堪俅走到老丹增和云才面前,让他们回去拿铁锹和铁镐,说一会儿要用。然后,他离开这里,去执行李智给他的保卫任务去了。

李智看一切安排停当,就和刘靖一面说着,一面朝千户大宅走去。

马文英刚好从院里出来。她一见李智不由打了个冷战。心想:“姓李的一回来就麻烦啦!”可她仍强装笑脸,迎上去说:“队长回来啦,快请进!我请政府的人住进大宅的愿望,总算实现啦。”李智微微一笑说:“你真是费尽了心机。

董小珊见柳丽和青错把平叛布告贴完,人们也聚集齐了,便冲着人群高喊:“今天请大家来开个大会,现在就请李队长代表人民政府和上级军管会讲话。”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李智。李智用洪亮的声音庄严宣布:“从今日起,叛匪头子加桑千户的前院和中院,由人民政府征用。”刘靖在一旁大声解释说:“征用就是收归公有的意思。”

人群晃动起来,跟着是一阵欢快的“哦啊”声。云才高兴地说,“还是咱们的工作队呀!”董小珊接着宣布:“从此以后,这两道院子就是人民自己的大院了。千户门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我们要统统把它拆毁、砸烂!

老丹增挥着大镐冲上去了,云才拿着铁锤冲上去了,青年们手执工具一拥而上,把那些锁链、木刀统统砸下来。人们把“门规牌”推倒,噼里啪啦地狂砸起来。这是达惹滩上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奴隶们自已动手打碎了枷锁。

马文英站在一旁直愣愣地瞧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咧着嘴,好像也很高兴似的。但她心里在骂:“姓李的,咱走着瞧。山上找不到无群的狼,庙里找不到无娘的僧。加桑他们就要回来了,咱走着瞧!”

加桑叛匪在大雪岭同马文英联络后,才得知工作队早已进驻了达惹滩。精疲力竭的叛匪又歇了几天,才慢慢向回爬。现在他们回到东大河一带,叛匪们东倒西歪地躺在林荫下的乱草中。

密林深处,加桑一面啃着牛骨头一面说:“回到部落,我要杀他个痛快!”王非乘机给他打气:“谁不知司令是好棒的。”说着,他让乔巴给马文英发报,通知她三天后在部落里迎接他们,并让马文英做好内应,积极活动。

马文英接到王非的电报,欣喜若狂。这天深夜,她让马凤溜进了大僧官家里,告诉僧官女人千户和大僧官卫队就要回部落了,叫她出头闹事。

第二天上午,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李智在小独山下的洼地里,同老丹增聊着。据观察,李智获知叛匪正回窜到离东山口很近的地方。他在进一步向老丹增核实进入盆地的道路情况。

老丹增告诉李智,除了那四条明路外,山上还有几条小路,但都很难走,有的地方人要攀着万缕杂草才能爬上去。李智一边听,一边把这些小路的具体位置,记录在地图上。

老丹增走后,李智坐在小独山,瞭望远处的东山口。他在反复推敲即将到来的战斗可能出现的情况,力求不打无准备之仗。山顶那块小平地上,巴图连长正和战士们一起,围在石盘旁,做战术演习。

午后,牧场被晒得暖烘烘的。牛羊卧在草地上倒嚼、晒太阳。牧人们躺在草地上休息。在紧靠牧场的小独山东坡,董小珊和青错正在召集二十八个农奴组织展开碰头会。

忽然,牧场东北角蹦起一男一女,轰开牦牛,朝东北方的山沟跑去。接着,西南角一个胖女人,赶着牦牛朝东山的山沟奔去。在他们影响下,牧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都赶起牛羊,盲目地随大流乱跑。牧场顿时混乱起来。

农牧组长和工作队立刻奔向牧场四下追人。老丹增高喊:“不许跑!回来!”有人叫:“千户今天要回来,部落里大灾大难要临头了。”工作队员和战士们骑马追上来喊:“老乡们,不要听信谣言,别再乱跑啦!

巴图在小独山上看到牧场上突然乱了,便对排长们说:“果然不出教导员所料,敌人又在制造混乱。”他命令三排马上出动,控制要道口,别让人畜逃散了。

牧场上,人声鼎沸。云才和拉扬骑着千户家的马一个劲儿向前跑,一直追到带头起哄的那一男一女跟前才发现,原来是僧官女人和她家的管家。云才拦住他们,问:“谁叫你们带头跑的?回去!”

僧官女人撒起泼来,她边骂边抽出暗刀向云才劈去。云才闪身躲过,一反手腕抓住了僧官女人的手,夺下了刀。僧官女人又用头顶,脖子被掐住了,张嘴咬,下巴被托住了,用脚踹,踹不着,急得只是骂。

僧官女人又高又胖,云才十分瘦弱,然而从云才内心里爆发出来的仇恨怒火,给了她无穷无尽的力量。几个回合,她便扣住了对方的锁子骨,僧官女人龇牙咧嘴地跪地求饶。

那个管家也和拉扬厮打起来。他把拉扬踹倒以后,便朝云才脑后劈来一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才竭尽全力把僧官女人推到那口直劈而下的刀前。管家急忙收刀,他们两人脸对脸撞在一起。云才趁势夺走管家的刀,拽起拉扬,对他俩喝道:“滚回去!

老丹增骑着大牦牛在混乱的人群中奔跑,呼喊着人们。忽然有弓弦拨动声,他急忙一低头,一支飞箭从他的肩头擦过。“有人放冷箭!”老汉赶紧打牛快跑,去找董小珊,此时他最担心董小珊的安危。

这时董小珊正在说服乱跑的人们。“当心冷箭!”老丹增呼喊着赶来。说时迟,那时快,从近旁的荆棘丛中射来一支箭,正中董小珊的胸膛。

周围的人惊叫着围拢过来,但董小珊并未倒下。这支箭是无头的,箭杆上扎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赶快把工作队撤走,否则要你的命。”董小珊气愤地说: “这是敌人有计划的行动。老乡们,不要乱跑了,赶快回去吧!”

一些人正在往回赶牲口,秋培老汉惊叫起来:“啊呀,才仁泽布让冷箭射死了!”人们都跑过去,只见才仁泽布倒在地上,胸膛上插着一支箭。那箭上也有张纸条,上面写着:“谁跟共产党走,就送谁上天。

李智闻讯赶来了。他看着那支带血的箭,仇恨的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他伏在死者身旁,沉痛而坚定地说:“敌人是想用血吓住我们,但奴隶要解放是任何人也阻挡不了的。才仁泽布阿爸的血不会白流,这新仇旧恨一定要报。

“不愿再做牲口的,都跟我追人去!”老丹增喊着,跨上大牦牛冲向乱跑的人群。老乡们也跟着继续追人去了。人被一批批劝说回来,牛羊被一群群驱赶回来。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终于平息了。

李智找到刘靖、董小珊等,向他们介绍了敌情动态,指出敌人预谋制造的这场混乱不是偶然的,证实叛匪就要到了。他说:“指挥部命令我们立即动员群众,准备战斗。”

黄昏,人们为才仁泽布老人举行隆重的葬礼。葬礼佛乐齐奏,洛德活佛念诵经文。大寺院总法师为奴隶送葬,这在达惹滩上是史无前例的。

董小珊以主持人的身份讲话,号召大家团结起来,继续斗争,争取平叛早日胜利。仪式结束,人们送走了活佛和僧人,牧场上沸腾起来。老乡们被这个场面感动得流下眼泪,觉得自己的地位确实提高了。

这时,小独山上飞起三枚绿色信号弹。李智微微一笑,轻声说:“来了!”站在高处声音洪亮地喊道:“同志们!老乡们,加桑大队人马正朝东北大山方向来了。先头的骑匪已到东山口,大家说,我们怎么办?”

老丹增第一个站出来,喊道:“好草伴着大河去,娃子家就得跟着共产党,跟着恩人毛主席。”人们跟着老丹增的喊声,齐声高呼:“跟着共产党,跟着毛主席,消灭恶鬼加桑,翻身求解放!”

云才紧握着刚发给她的钢枪,呼喊着跑到李智身旁。人们只当她要歃血为盟,都拔出小刀,瞪大眼睛看着她。云才说:“刀子留着斩豺狼吧。来!乡亲们,谁真心拥护人民政府,就站到队长面前来!

无数的人朝李智面前涌来。李智激动地喊道:“穷苦的兄弟姐妹们,乡亲们!让我们一同挽起手来,共同战斗,共同前进!坚决平息叛乱,完成民主改革,不获全胜,决不罢休!

一场激战就要开始了。李智将工作队及老乡分成几个大队。有的掘壕伐树,有的监视盆地内可疑人的行动,有的站岗放哨。盆地内充满同仇敌忾、誓死消灭叛匪的紧张备战气氛。

在东山口攻防战打了两天两夜。双方火力都很猛,但只是火力交往,并未短兵相接,我方担任守备的只是一个班战士和十几个刚武装起来的群众。

敌方是加桑大管家左穷带来的一个骑匪中队。左穷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吸引工作队主力应战,掩护匪徒大队行动。到现在左穷还没下冲锋令,只是把一个中队分成两班,轮流射击、轮流休息,摆出个进攻的样子罢了。

这时,东边大草滩上走来六七十个杂衣人,由索南尖扎带领着。左穷有些迷惑不解,“他来干啥哩?”

索南尖扎对左穷说:“咱们的计谋全露了。东北山小路已被人家把住了。千户让你到南山口跟他会合,这儿交给我啦!”左穷刚要走,发现这队里一个头人管家也没有,便把仁登、喜来扬毕这两个刽子手留下来监视他们。

索南尖扎气不打一处来。左穷一走,他朝旺堆、勒太尔甲使了个眼色,自己便到前沿去了。原来,觉醒了的索南尖扎,按照堪俅的嘱咐,回到千户大院骗取了加桑的信任。因他打仗勇敢,叛乱时加桑让他当了小部队队长。

不一会儿,旺堆和勒太尔甲跑上来,告诉索南尖扎那两个刽子手已经见佛爷去啦。索南尖扎高兴地说:“好!咱们到那边看看去。

他们刚走到桥下,就听一个女奴喊:“站住!”随着声音,从东山口里“噌”地一下跳出一个年轻女奴来。索南尖扎一看,是云才,便要求她赶快把堪俅找来,有要事相告。

堪俅从东山口里走过来与旺堆和勒太尔甲相见,对他俩说:“回 去告诉娃子兄弟们,不用惦记家里人,工作队没把他们当匪属看,都照看着哩。”他俩高兴地回矮山那边去了。

天黑下来了。索南尖扎把叛匪情况以及准备从西山口进攻的计划向堪俅说了一遍,随后他坚决要求回部落参加战斗。堪俅教育他说:“你干得不错。现在斗争正需要你继续留在这里,要彻底翻身就得跟加桑斗到底。”

索南尖扎回去以后,东山口的枪声又响起来,只是子弹都是冲着云朵飞的。加桑在远处听到这枪声,很得意。王非又派少量匪徒沿东山口到南山口的五个地方,组织佯攻,制造从东南方向进攻的假象。

其余两大股叛匪则绕道行进至东北大山的西山口,准备从这里突破,窜入盆地。现在,叛匪正进入预定位置,只等马文英情报一到,便发起进攻。

达惹盆地好几个方向都有枪声,好像被围了。其实,李智根据侦察的情况和堪俅的汇报,已经把防御的重点放在西山口。他派骑兵连指导员连回常一个排先将佯攻的敌人解决,又安放少数战士,全在那里放枪,为敌人“壮胆”!

李智骑马来到一道小土岗旁,巴图向他报告:“部队正进入预定位置。刚才九号观察员收到索南尖扎发的信号,敌人已在西山口外做好出击准备。不过,好像在等什么。”李智说:“该让马文英报信了。马上按计划释放烟雾。

这时,马文英正在参加上层分子座谈会。她旁边坐着马凤和加桑的小老婆阿秀。马文英一只耳朵冲着刘靖,好像在听刘靖讲话,另一只耳朵连同两只眼睛都在注意着东南方向,因为那儿的枪声打得紧了。


忽然,东南方向烟尘滚滚,好像众多骑兵漫进临近的山林,枪声更响了。马文英使了个眼色,阿秀马上倒在地上抽搐起来。马文英忙让马凤送阿秀回家吃药,还连说:“药在老地方,药引子是三根头冲东南的大叶草。

散会后,刘靖按照李智的吩咐,把马文英的表现告诉了堪俅。堪俅立即骑马朝西山口奔去,向李智汇报。

李智正在巡视西山口前沿阵地。现在,这里已布置停当,部队和武装群众隐蔽在山谷两侧的山林里,谷口设立起树障,但又故意留着缺口。表面上看,这里很平静,只有几个战士在抢筑简易工事。

刚才,董小珊向李智汇报了翻身农奴高昂的求战情绪,使李智很受鼓舞。他想,有毛主席英明领导,有这么多真心实意地拥护革命的群众,什么力量也打不败我们,我们一定能战胜一切敢来犯之敌!

堪俅来到李智面前,报告完马文英的表现后,说:“有三十几个匪徒,分散埋伏在大牧场附近,已被我们盯住了。”李智说:“好!就按党总支制订的作战计划办,这里一打响,你就把后面这堆破烂收拾干净。

堪俅走后,李智继续观察。忽见北方不远的地方,飞起两枚绿色信号弹。李智迅速调转马头向后面跑去。进谷后,下马跳进一座露天大掩体。

这时,马文英策马跑来,显得十分着急地对李智说:“叛匪攻东南是假,从西山口进攻才是真。只有这里他们才能把千把人一下子塞进盆地里来。”李智平静地笑了笑,不露声色地说:“很好啊!你到刘副队长那个掩体里去吧!

马文英刚跳进掩体,便尖声狂叫: “队长,人家来啦!”李智冷 静地说: “我们早看到啦!”这时,大沙河西山林里冒出大批叛匪,在河西滩上散成一大片,乱哄哄地向东冲来。

李智命令,发紧急警报,小独山上立刻升起三道白烟。紧接着,两山口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声起处,原来隐蔽在两旁山林的几百个群众,拖着树木,潮涌而下,飞快弥合了树障缝隙。三道树障被捆得结结实实。

“哒哒哒·····.”“轰!轰!”谷口两侧枪炮齐发,打起一道火墙。叛匪们“咣”的一声被炸开,随即分成两股,一股向南跑,一股向北窜,绕大圈子过河。

老乡们高兴地打起“哦嗬”来。马文英见情况不妙要溜。李智严厉地说:“你就待在这儿。后边也在打仗。一小撮坏人埋伏在牧场旁,企图配合叛匪,背后刺我们一刀。我们已经组织兵力,一齐消灭。”

“哐哐”几声,谷口处落下几发炮弹,跟着叛匪们又向谷口压来。前面跑的是一中队僧人,督阵的是假和尚巴俄。树障挡住了叛匪,十几个小和尚下马去撤树障,哪里搬得动呀!

小和尚又选了个树头少的地方拖起来,这边很快扒开了个丈把宽的口子。巴俄连声怪叫,督促僧人们继续前冲。谁知,这里僧人没跑出几步,就像落水石似的跌进陷阱。其余的人,任凭巴俄怎么号叫,也不敢前进了。

加桑领着大股匪徒从谷口两旁漫过来。前头的匪徒已经抵上树障了,后头的人还在朝前挤,越挤越紧。最前面的匪徒被挤进树丫里“吱哇”乱叫。

李智呐喊一声:“打!”谷底和两旁的山坡上所有轻重火器一齐开火。无数的曳光弹在空中交叉飞行。

几个骑马挥刀的叛匪头子被打死了。王非的帽子被打掉了,加桑的袍子也被打穿了几个洞。在我军火力猛烈射击下,匪众怪叫着向后方逃去。

看见叛匪在溃逃,埋伏在谷两侧的老乡们和工作队员们喊起来,号召叛众放下武器,回家闹翻身,这一喊,匪徒更乱了。一些叛众扔下武器,向这边跑来。

正在这时,从大沙河西边,大队解放军骑兵,喊着杀声,挥刀纵马而来。原来,巴图率领骑兵连正绕到敌后。

王非、加桑这才知道又中计了,拼命窜出谷口,向密林逃命。

李智来到谷口,立马横刀指挥战斗。工作队员们和群众队伍冲出谷口,冲向被炸乱的匪群。群众响亮的吆喝声,震天动地,压倒一切。

马文英吓呆了,她软塌塌地瘫坐在角落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刘靖。忽然,她从怀里掏出手枪,然后,弓着腰把枪递给了刘靖,说:“我认罪,我对不起你对我的教育······”

刘靖一怔,随后他把马文英交给两个队员看管,自己跳出战壕,找李智报告去了。

李智看到匪徒前半部正钻进河西密林,后半部被我骑兵冲得七零八落,便下令:部队停止追击,让巴图率一个排监视逃入森林的敌人动向,其余部队都去保护群众,继续抓捕敌人,瓦解叛众。

堪俅身背一部电台策马而来。他向李智报告,部落里的敌人,除四个空降特务带着电台文件逃跑外,全部抓获。堪俅说:“我们打得不够理想。”李智说:“不!我们的计划已经实现了,剩下的叛匪早晚会被我们抓住。

群众队伍凯旋了。他们带回三百多个叛众,夺下四百多件外国枪炮。欢乐的人群中不时响起欢乐的笑声。李智也在笑,他的笑声混在群众的笑声中,是那样的爽朗、豪迈。

西山口战斗的胜利,使达惹滩上的青天格外生机勃勃。根据上级指示,工作队党总支做出“一面平叛、一面生产”的决议,带领群众打响了垦荒的战斗,决心不失时机地完成青播任务。

工作队队员和骑兵连的指战员都分散在各农牧大组中劳动。看,一条条粗壮的胳膊,挥动着大镐和铁锨;一块块新开垦的土地,随着劳动的人群向前伸展。人们用忘我的劳动,在达惹滩上创造历史的新纪元。

与此同时,民主改革的各项工作在紧张地进行着。在工作队的主持下,青错和老丹增等大小组长挑出加桑的八百头牛羊,准备分给穷苦人,解决大家暂时的困难。

在寺院广场的另一端,堪俅正组织一些骨干做成立“农牧民协会”的筹备工作。他翻着小本子,告诉大家如何进行经济情况登记,以便正式评定每户的成分。

在工作队队部所在的“目”字形大宅里,人们进进出出忙碌着。队部屋里,民警班长和监督小组成员们研究对马文英等人的管制问题。他们决定在政治上更进一步打压马文英的威风,把她的反革命面孔暴露在群众面前。

达惹滩上所有的人们都在忙碌着,战斗着。他们时刻没有忘掉未被完全消灭的加桑叛匪。据指挥部通报,西山口之战后,加桑企图与达惹东南二十马站的冈当部落反动千户土登匪部汇合,经我骑兵支队阻击,又向西流窜。

为了消灭这两股匪帮,指挥部决定由李智统一领导达惹工作队和冈当地区的工作点,并指挥骑兵三、五、八连。根据指挥部作战手令,李智就要带部队剿匪去了。这天,他在总支会上把工作队的工作委托给堪俅和董小珊负责。

随后,总支委研究了达惹滩的下一步工作任务:决定在开荒基本结束后,发动群众公开投诉加桑的罪行,揭掉马文英的伪装,把生产斗争更好地结合起来,不断发展大好形势。

开完会,李智迈步向草滩走去。晚风吹来使他感到一丝寒意。就要出山了,他又激动又有些依恋。这才几个月呀,达惹滩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他对这儿的一草一木充满着感情。

人们赶起牛羊,唱着歌儿收工了。慢慢空荡下来的草滩上,渐次出现三三两两带枪的姑娘,她们都乘着大牦牛,朝一座大土丘汇集。这是自卫队在集合。

娃子家扛起枪做了草地的主人,那欢实劲儿就不用说了。自卫队队长是堪俅,看他工作忙,于是副队长云才便成了实际上的队长。此刻,云才驱赶牦牛冲上大土丘。

自卫队列好队,云才学着巴图连长的架势讲起话:“同志们!天底下没有不整人的狼,也没有不欺压娃子的头人。咱们要翻身,要做人,可加桑还想要用油锅炸咱们哩。咱们千万麻痹不得,一定要提高警惕,加强战备训练。”

随着云才下达的口令,各小组按指定目标冲击前进。云才刚要跟第一组的姑娘们冲锋,忽见李智站在不远的地方正望着她。她纵身下牛,纯朴地笑着问:“大队长!我方才讲得好吗?”

李智透过她那认真的神态,看到了她坚强和豪迈的气概。是呀!达惹滩上许许多多像云才这样饱受苦难折磨的奴隶,一个个站起来了。他爽快地说:“我们研究过了,叫你当支前队队长!”

天近黄昏,自卫队的姑娘们操练完毕返回部落,草滩上异常宁静。从不远的山林里,隐约地传来几声哀号,好像提醒人们,那里还有吃人的野兽!

是的,加桑叛匪正在山林里流窜着。他们只能靠吃生肉、喝凉水度日,虽然每天都有人逃亡,但叛匪仍在蠕动着,向外窥测着,以求一逞。

一天午后,叛匪走到一个三岔路口,他们多想在草地上晒晒太阳,可是加桑有令在先,白天凡是走到阳光照耀之处,必须躲开。因此,先头的匪徒们,只得行走在森林边上,透过树隙贪婪地望着路里的阳光和嫩草。

正在叛匪内监视加桑叛匪行动的索南尖扎走上来。他察看一阵,便把杨格、勒太尔甲和旺堆找来,轻声说:“我去找加桑,想法子把他们骗到草地上晒太阳,你们准备好,看见肚子上有红五星的飞机一来,就赶快插红旗。

索南尖扎循原路向身后走去。最近几天,他在这个大队任前卫,休息时,又总是由左穷大队放外哨,弄得他什么信号也送不出去,索南尖扎十分愤怒。然而,几个叛匪头子的钩心斗角,使他想到有一些可利用的东西。

索南尖扎在密林深处找到了加桑。只见加桑正脸红脖子粗地站在国民党特务、随营总监事王非面前吼着:“你到底要把咱们朝哪儿领?”

“大千户、州长、司令官、加桑大头人,”王非一口气把加桑的头衔说出来,“佛爷叫咱们集合起来,汇成大军,再打才能取胜呀。“汇成大军,那听谁的?”加桑继续吼叫着。

“都听佛的,都听佛的。”国民党特务、随营大僧人乔巴忙说。加桑火气更大啦。王非赶紧解释说: “加桑大头人,在你的地面上,当然你说了算,就是汇成大军,你的势力也只能大,不会小。”

索南尖扎听加桑越吵越凶,便上前说:“禀告大千户,前面有好草场,四周是树,飞机来再进树林也来得及,去放放马吧!要不真走不动啦!”“去看看!”加桑跳起来就走,左穷和假僧官巴俄像两条狗似的跟在加桑屁股后头。

加桑这阵子实在糊涂了。他怕汇成大军“汇”掉了他的权势,但又经不起王非的诱骗,到底该怎么办好呢?他把左穷、巴俄、索南尖扎三个队长找过来商量。左穷、巴俄两个你瞧着我,我看着你,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说!”加桑指着索南尖扎说。索南尖扎故意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头人议事,娃子不敢多嘴。”“叫你说,你就说!”加桑瞪着眼吼。

索南尖扎这才说: “大千户,恕我直言,咱们要丢下部落不管,让工作队闹好改革,娃子可就没法带了,别忘了达惹滩上还有你十万牛羊哩。真要是汇成大军,人家有的是带兵官,黄帽子再多也戴不到你的头上。”

加桑听罢猛地一跳:“亏你想得周到。传我的命令,大家都去晒太阳,不走了!”

叛匪们争先恐后地朝着草地涌去。每人都各自找一个适合的地躺下去,马在草地上乱跑,一片乱糟糟的。

正当叛匪们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空中传来巨大的轰响,五架肚子上有红星的飞机掠过来。


加桑慌忙大叫:“钻树林!”怎奈叛匪们睡意正浓,乍惊起来,茫然无措,在草滩上团团打转。

待叛匪都钻进树林,目标早就被我人民空军发现。飞机俯冲而下,强大的气流天塌破地冲击着地面,传单像雪片从空中撒落下来,叛匪“哇哇”一阵怪叫。

那五架飞机又盘旋了几圈儿,“突,突,突”吐出一串红珠,又鲜又亮。叛匪们傻头傻脑地看着,不知是干啥,只有索南尖扎他们心里明白,这是飞机在通知地面部队,发现叛匪。这信号也说明,附近就有解放军。

此时,李智率领的地面部队,正在兼程疾进。部队按照指挥部的命令,直插九十四号山口,切断敌人联系,先打土登,后打加桑,力争尽快平息叛乱。

由五十几个妇女和四十几个健壮老汉组成的“支前队”紧跟在部队的后面。在云才的带领下,他们赶着五百多头驮给养的牦牛,涉大河,翻高山,穿密林,越荒滩,艰难地向前挺进!

部队进入森林,爬上一座马鞍形的横山,照指挥部的编号,这就是九十四号山口。他们在密林里隐蔽下来,等待指挥部的命令。

不久,报务员刘克飞送来指挥部急电。电报说:已派三架飞机协同骑兵五连,阻止加桑剿匪东窜,你部集中歼灭距此处东南两马站处的土登残匪。

为了准备判明土登残匪的位置,李智派出几个小分队,循不同方向,进行侦察。凌晨三点钟,发现南大岭以南二十公里处,有十几堆篝火。李智立即带领部队朝南大岭行进。

云才和秋培老汉组成一个侦察小组,赶着十几头牦牛,循着林间小径向南山岭顶走去。他俩都化了装,云才满脸污垢,身着一件破烂皮袍,光着两只脚。她一面朝前走,一面警觉地向前后左右仔细察看。

登上岭顶,他俩看过地势,又各自检查一遍,看没有疏漏之处,在一棵大树上刻下记号,便赶上牦牛下了岭。

过了一会儿,李智等来到这里。八连长通过报话机报告:前头玛尼堆(刻有经文的石堆)旁,有三个人,四匹马,可能是叛匪。云才和秋培老汉已经迈上去了。

李智立即命令八连:“便衣侦察组赶快上去,迅速解决敌人,要保护云才和秋培,主力不要暴露。”随后他纵马而去。

大青马窜得快,李智转眼来到玛尼堆前。秋培老汉迈上来,老远就喊:“队长!云才钻狼洞去啦。”“什么?”李智猛然勒住马。

为了吸引和拖住敌人,云才不畏艰险,独身一人闯进了敌阵。她哄骗敌人,说她是加桑千户老婆马文英派出来的娃子,给加桑送来炒面和牛羊肉,现在东西都在此山上,她是下来探路的。

土登残匪得此消息,喜出望外,恨不得立刻上此大山抢劫给养。可是,几个空投特务却不相信,他们说云才是解放军派出来的“细作”。

于是,特务们对云才大施淫威,严刑拷打,用小刀刺她的背,用长针扎她的脚。云才死不改口,一口咬定她是送给养的娃子。

正在这时,枪声大作,一队队解放军从东西两面攻入叛匪营地。“消灭叛匪,救出云才”的口号声震天动地,吓得土登叛匪乱了营,疲于奔命。

刘克飞和通信员小旦周挥舞战刀杀向负隅顽抗的敌人。忽然,刘克飞大叫:“敌人电台!”便与小旦周一起纵马向北面大树的方向飞驰而去。

大树下,有几个人扭作一团,一个穿西服的家伙站在一边狂喊乱蹦。小旦周一马当先,砍死了这个家伙。

旁边,一个藏族妇女正扭住一个汉子厮打。二人激烈搏斗着,难解难分。

小旦周定睛一看,这妇女正是云才。她是在匪徒们被我解放军杀声吓呆的瞬间,挣脱叛匪,与敌人展开格斗的。小旦周正身上前,打倒那个汉子,救出云才。刘克飞也把其余顽抗的匪徒砍了。

卫生员给云才包扎好伤口。李智快步走过来,他激动地说:“云 才同志,你为祖国为人民立了战功!”“队长,我做得不够......”云才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昏了过去。

战士们给云才撑起一顶帐篷,铺上厚厚的毡垫,把她抬进去养伤。这次战斗,毙伤和俘获敌人一百多名,匪首土登当场被活捉,缴获了大量枪支物资和马匹,土登叛匪被彻底消灭了。

飞机“嗡嗡”的巨响,惊醒了云才。她见大家对自己这样无微不至地关怀,心头一阵阵地发热。她挣扎着坐起来,要亲眼看看祖国的飞机。

医护人员拦阻不住,只好搀扶着她走出帐篷。蓝天白云之下,一架银色巨鹰正在空投物资。看哪,红星闪着耀眼的金光哩。云才喃喃自语:“这是我们的飞机,我们的!”

两个战士捧着一大包刚刚空投下来的食品和糖果跑来慰问她。云才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她高喊一声:“毛主席万岁!”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几天后的中午,冈当区副区长王石带着群众代表肉孜老汉等人来了。冈当部落和达惹部落,原来是世代的冤家对头,这次达惹人要把俘虏的叛众和全部物资移交给他们,但能不能全部交还呢?这在冈当群众的心中还是个疑团。

吃饭的时候,王石把一些土登抢劫冈当群众马匹和财物的单子,递给李智,悄悄地说:“冈当人就怕这些东西收不回去,影响以后的生产建设,你看······”

李智笑而不答,把单子递给苏同,然后对王石说:“我不用同你讲什么了,你只管坐在一旁看着,让群众自己来回答你的顾虑吧。”

傍晚,正式办理交接了。仪式过后,先是交俘虏,战士们把被捆着的叛匪头子土登和几个反动骨干分子、两个空降特务,交给了冈当群众,而那些被解放了的叛众早已高高兴兴地站进冈当人那边去了。


往下是交还物资。当达惹人一样不少地把一箱箱手表、银圆和呢料、帐篷等,交给冈当人的时候,肉孜老汉激动得手在打战,冈当群众中不少人流出了热泪。

“马!”随着云才一声呼喊,冈当人都把眼睛睁大了,在他们看来,什么物资也没有马匹要紧。秋培老汉等达惹人驱赶着马群走过来,只听他拉开嗓门叫道:“马—四百三十匹!”

“谢啦,达惹兄弟姐妹们!”冈当人激动地欢呼起来。欢声中,一个冈当人大声喊:“咱们不能就这样拿着东西走,送给达惹人一百匹马!”“对着哩!”冈当人全都赞成这一建议。

达惹人都坚决不收。他们说,仗是解放军打的,他们只是做了一点应该做的事情,不能接受这份厚礼。双方各执已见,争辩起来。

李智和王石费了好大力气才弄出个折中的办法:马,由一百匹减为四十匹,并由云才代表达惹部落打个借据,待平叛结束,再如数退还给冈当部落。

晚饭过后,冈当人又把云才她们请过去讲翻身道理,谈斗争经验,两个部落的人,越谈越亲热,最后竟欢快地跳起了锅庄舞(民间集体舞蹈)。

夜深了,人们毫无倦意。李智、王石和巴图等人还在热烈地交谈。这时,指挥部电示:鉴于九十四号山口附近的叛匪已基本肃清,达惹工作队和三连立即返回达惹盆地,待机歼灭加桑叛匪。部队遵照命令,准备开拔。

冈当人闻讯,表示一定要配合达惹区军民彻底歼灭叛匪。半小时后,王石和冈当人告别达惹人先行出发了。

支前队整好服装刚好集合,忽听拉扬高声喊:“大家快来,怎么多了这么些马呀?”人们闻声赶来,果然在冈当人留下的那四十匹马的马群里,又多出了六十匹马。云才写的那张借据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上面还放有一把小刀。

“这是什么意思?”云才和姑娘们都不懂。几个老汉一琢磨,原来冈当人的意思是:送给达惹人一百匹马。如若不收,再追着退马,那就如同拿刀下来刮冈当人的脸哩!

云才望着夜影中的远方,激动地说:“冈当的兄弟姐妹们!你们的深情厚谊,咱们收下啦。咱们一定听党和毛主席的话,配合解放军,彻底平息叛乱。”“谢啦!”达惹人都激动地朝远方高呼起来。

午夜的晴空,水洗般的干净,满天星斗眨着眼睛。一个流星划破星空,在那流光耀眼的一刹那,照见了李智和他的大青马,照见了戎装齐整的三连和支前队。只见他们扬鞭纵马,以极快的速度向北驰去。

在达惹盆地新开垦的农田里,嫩绿的青稞苗已经盖住了地面。牛羊都远离农田划区放牧,人们高高兴兴地一面照看牲畜,一面管理庄稼,为争取平叛、生产双胜利辛勤劳动着。

老丹增领着小儿子札西他们引水浇地。小札西高兴地说:“阿爸,今年咱们炒面、酥油茶都有得吃哩。”“你就知道吃!”老丹增嗔道,“加桑到现在还没抓回来哩,不打败那些个吃人的豺狼,咱们就别想过安生日子!

小札西懂事地点点头问:“阿爸!这些天大伙讨论成立“农牧协会”和区政府的事,这些个是干啥的?”老丹增郑重地说:'农牧协 会'是咱苦娃子自己管理自己的组织;区政府就是为咱达惹滩上的人民办事的好地方····..”

他们正说着,几个小组长找老丹增来了。一个小组长说:“大伙儿一听说要成立“农牧小组'和区政府,心里高兴着哩,能有啥意见?”其余的小组长附会着说:“是哩,是哩!大伙儿都赞成。

老丹增点着头说:“咱这儿娃子多着哩,人跟人不一样,成立个啥组织,得让大家打心眼里赞成才行哩。”“是哩。”小组长们答应着,他们深知,成立人民政府,娃子家掌大印,翻身才牢靠哩。组长们走后,老丹增找堪俅汇报去了。

堪俅在麦田里听完老丹增的汇报,径直朝工作队队部走去。自从开过控诉加桑的群众大会,眼看着这里的苦娃子阶级觉悟日益提高,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一股为争取奴隶们彻底解放的巨大力量在胸中升腾。

他推开队部办公室的门,见董小珊和副队长刘靖合阅一份电报,从他们舒展的眉宇中可以看出,这准是个喜讯。

“堪俅!”董小珊把电报递给他说,“咱们给县里打的关于成立区政府的报告批下来啦,县委同意咱们的意见。另外,告诉你,李队长他们要回达惹了。

堪俅看完电报高兴地说:“李队长回来工作就更有把握了。从各小组的汇报看,绝大多数群众对成立“农牧协会”和区政府赞成着哩,对个别人各组正在做工作。”接着,董小珊把下午开上层分子座谈会的准备情况讲了一遍。

刘靖接过董小珊的话茬儿,说:“我看还是让马文英列席下午的会吧。她坦白得比较彻底,我们应该从宽处理。”“她那是在耍手段!”董小珊马上表示反对。

堪俅列举了马文英近来的表现,严肃地说:“马文英交代的和她干的很不一致,而且她至今没有暴露她身边的人。她的女儿马莲这些日子也很反常,总爱往队部这边跑,我们要多提防才好。”刘靖没吭声,他在想:马文英还会干些什么呢?

此时,马文英正在卧房里,毫无表情地听马莲讲述部落里发生的事。听到达惹滩上要成立人民政府,马文英“忽”地蹦了起来,两只贼眼瞪得快要流了出来,她像是对马莲说,又似自言自语:“哼!没那么 容易!

马文英转过头,狡诈地看着马莲说:“区人民政府一成立,你呀,只有嫁给罗罗,和他一块到后山挖铜矿去吧。”马莲惊慌地说:“那······那怎么行?”

马文英冷冷一笑:“你要想终生过好日子,只有找你亲爹去。”“亲爹?”马莲不由一惊。于是,马文英恬不知耻地把她16岁结识当时西康保安司令部的团长吴觉,后来带着两个月身孕嫁给加桑的事告诉了马莲。

马文英嘴里像拌了蜜:“小莲,你亲爹吴觉在台湾地区当了将军,他让王非捎信说在那边等着接你啦!”马莲急切地问:“那我可怎么走呢?”“小莲,只要你听我的话,保准能走!”马文英的脸上隐约现出一丝狞笑。

“咣当”一声,吓得马文英和马莲蜷缩在一起。马文英定神看,原来是侍女马凤溜了进来。马凤哆哆嗦嗦地说:“那个,那个姓李的带着大兵回部落来了!”“真的?”马文英一把拽起了马莲说:“你出去看看!

寺院前的广场上,涌满了兴高采烈的人群。乡亲们像见到久别的亲人,拉着战士问长问短。董小珊把云才端详了一阵,说:“云才,你真勇敢,我们都要向你学习!”云才脸上泛起红晕,她扑过去,亲昵地抱着董小珊笑了。

李智率领部队和支前队回到达惹滩后,立即投入备战和民主改革的新的斗争中。这天,人们清早起来就互相招呼着,愉快地谈论着成立区政府的事。全盆地到处是一片欢笑声。

目字形大宅里,工作队总支扩大会正在召开,经县委讨论同意:成立达惹区委,堪俅任书记,董小珊和青错为副书记;工作队党总支即行撤销;任命李智为县委常委兼达惹地区平叛指挥员。

上午十时,堪俅宣布区人民政府成立大会开始。李智代表工作队向大会报告了成立区人民政府的筹备经过和经过协商产生的委员名单。他号召达惹地区的军民,加强团结,搞好战备,随时准备歼灭逃窜的加桑叛匪。


在热烈的掌声中,书记堪俅,副书记董小珊、青错,刘靖和洛德活佛以及云才、老丹增等二十一名委员走到主席台前沿,向群众挥手致意。场上口号和呼喊声,像青雷持续地滚动着,越来越高,直冲云霄。

按照区人民政府成立大会上的决议,“农牧协会”开始建立了这些基层“协会”,既是群众组织,目前又起着基层政权的作用。这天,董小珊和青错参加完一个基层“协会”成立大会,骑马回到区人民政府。

她俩一进大院就碰见堪俅。“正要去找你们,”堪俅说:“今天耕晓部落里发现武装匪徒,现在去向不明。李队长和巴图连长正在布置警戒,吃完午饭,马上召集区委委员和原工作队干部开会。

中院里挤满了吃饭的人。堪俅觉得口渴,便揭开那口大铜锅舀碗茶喝。他对负责烧茶的战士说:“现在人多杂乱,伙房跟这茶锅的警戒,一分钟也不能放松,明白吗?”然后,他端着菜到前院去了。

李智、巴图还有董小珊他们边吃边谈情况。这时,财贸组的格内介跑上楼来,说: “方才马凤找我,说马文英有细货想卖,让我跟她到 后花园看货,还说愿七折出手。我寻思,是要拉我下水哩。”

董小珊看到经过这段时间的帮助教育,格内介有所进步,感到欣慰。他和李智商量了一下,说:“也可能敌人还有更毒辣的阴谋,你可以去,但要谨慎行事。”堪俅告诉格内介不要怕,他叫民警旺堆等人支持他。

格内介刚走,云才又跟进来报告说:“刚才罗罗像疯狗似的骂街打人,札西他们把他逮起来啦。他交代,窜回部落有八十多个匪徒,他还替一个汉人转给马文英一封信。他说他知道匪徒藏在哪里,要求带部队去剿匪,立功赎罪。

开会的干部陆续到齐了。大家听云才一说,都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堪俅一挥手,说:“去他的,别听他那一套。”李智微微一笑说:“同志们,注意,马文英开始甩牌啦。

云才刚走,旺堆跑来,报告了一个奇怪的消息:“马凤变成男人啦!”他说,格内介和马凤到后花园,没走多远,马凤突然喊起来,说格内介使坏,于是动手打起来。不知这么一来,马凤衣服被扯下来了,啊呀!“她”原来是个男人。

这下子屋里可热闹了。旺堆接着说:“马凤供出窜进来的匪徒隐藏地点,要求带部队进老林搜剿,争取立功赎罪。”会开不下去了,很多人都要求马上进老林去消灭敌人。

巴图对堪俅说:“区委书记,这事儿可真够意思的。”“敌人才开始出动,够意思的还在后头哩。”堪俅转身对旺堆说:“回去封锁现场,把犯人隐蔽带开,审讯,把格内介接回来治疗。”李智非常赞同堪俅的处理。

这时,刘靖来了。他把马文英交给他的纸条递给李智。李智一看,见纸条的落款是王非,意思是让马文英“拖住“共军”与娃子,不让他们出山”,叛匪将取道回窜。

李智的目光停在信末的日期上。怪呀!当时叛匪正在森林里流窜,还没有被我军逼入现时所在的死谷,王非怎么会给马文英写这样的信呢?

刘靖又拿出一份材料,说:“马文英真不要脸!为了过骄奢淫逸的生活,竟让马凤男扮女装供她玩乐,这是她写的交代材料。不过她交代马凤知道窜入部落的叛匪隐藏的地方,让咱们叫马凤带路剿匪,这倒是值得考虑的。

“信”在会场上传阅。大家都很气愤。董小珊问堪俅:“马文英是不是拿出绝招来了?”堪俅说:“她已经失招啦,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啦!”李智点点头道:“完全正确!

李智分析了刚才发生的这几件离奇事件,他说:“问题很清楚,马文英是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据各方面情报,加桑四处流窜,已面临灭顶之灾,今天黄昏,他要孤注一掷地窜回达惹,向我们突袭,马文英不过是给他打掩护。

接着,李智对各方面工作做了布置。一个诱敌入瓮的天罗地网张起来了!达惹滩上的奴隶们行动起来了!

与此同时,在目字形大宅后院的楼上,马莲问马文英:“他们让我参加今天的上层分子会,我去不去呢?”马文英一听,惊喜万分,“好!这回你走的机会来了。”她拿出几粒药片,让马莲想办法放到前院大茶锅里。

马莲吓得手直哆嗦,马文英说:“这是醉仙草药片,他们吃了不想睡也全得躺下,你就可以趁机会逃跑了!”她见马莲迟疑不决,她假装关心地拿出两粒药丸,哄着马莲吞下去,“来,吃点药,定定神儿。”

马莲来到会议室,开会的人还没来齐。这时,院里喊:“水开了!”刘靖端着自己的小茶壶向楼下走去,马莲顺势提起一把大茶壶,跟在刘靖身后。

大铜锅里的水刚开,热气炙人。烧茶的战士守在锅旁,戒备地看着马莲,说:“刘副区长,非东部人员,不准接近锅灶。”刘靖十分不耐烦,说:“不要神经过敏,我还能带个下毒的来?”说话间,马莲已经离开茶锅。

按堪俅规定的战备纪律,不经卫生员柳丽化验,任何入口的东西都不能吃。可是当柳丽化验出茶里有毒的时候,刘靖已经喝过茶啦。几分钟以后,他便腹痛难忍,上吐下泻。马莲刚溜出院子,便也倒在了地上。

董小珊和青错闻讯赶来,她们一面组织抢救刘靖,一面查明情况。当她们了解到是马莲投的毒,而马文英又骗马莲吞下毒药的时候,立即命令堆穷和民兵排长旺堆带治保小组提前行动。

马文英在卧房里坐立不安地来回走动。她瞧窗外,看不见马莲下毒是否得手;望屋顶,似有数根牛皮绳朝他缚来。她心惊胆战,决计逃之夭夭。

但没等她装扮停当,札西等人冲进房门,马文英像摊烂泥似的,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啦。

部落里备战迎敌的工作仍在紧张进行,各战斗分队已进入指定区域。堪俅向李智报告:已把窜入达惹的十四名叛匪全部逮捕,叛匪电报员有悔罪表示,在我严密监督下,已向匪部发出“马文英下毒成功”的报告。

一朵朵乌云,掩住了擦山的夕阳。天昏暗下来。达惹盆地很静,没有一点声响。加桑叛匪是从东山口出去的,又从原路回来,但如今已溃不成军了。

此时,索南尖扎心里窝了个疙瘩。方才加桑说,工作队连同解放军统统被马文英用蒙药迷倒在大宅院内。这是真的吗?他下定决心,进到部落,就带他手下的人把大宅保护起来。加桑他们来了,就跟他们拼。


加桑一见来到达惹滩东山口,眼已烧得通红。他一挥大刀,吼叫:“都给我杀工作队去!”只见索南尖扎带着大队拼命向前跑,那两个大队却慢腾腾地向达惹部落挪动。

索南尖扎等人冲过寺院,迈进广场,连个人影儿也没有。冲到加桑大宅门口,怪!大宅里静得像空庙。难道真的被蒙倒了?他对手下说:“苦鬼们,事到如今,只有豁出来跟加桑干哩。你们去院外守着,我进去看看!

他刚进到中院通后院的过道,忽听“嗖”的一声,一阵寒风盖顶而来,他赶忙反腕一刀迎上去,“当啷”一声,砍来的刀被架住了。

他定睛一看,原来持刀的是老丹增。这时,老丹增也看清了来者是索南尖扎,忙说:“把你的人统统带到后园去,快!”

左穷带着他那队人马冲进加桑大宅时,这里仍然不见人影。左穷慌了,大叫:”退出去,咱们中计啦!

左穷话音未落,大宅里枪声四起。“放下武器,宽大处理”的怒吼声,比枪声震动力更大。左穷带着剩下的人狼狈逃出大院。

在后面督阵的加桑怪叫:“嘎!上啦。”左穷边跑边叫:“咱们 又中计了!大宅里全是解放军,索南尖扎他们统统被消灭啦!”加桑叛匪呼叫着四散逃命。

左穷还想收容他的人马。他追到一个小巷口,见一个青年妇女在前面走动,好像是马莲。他喊着追过来:“马莲小姐!快告诉我,这是怎么闹的?”

回答左穷的是一记特重的耳光。云才圆睁怒目站在这位大管家面前说:“你被捕啦!狗东西!”一条绳子兜头落下,转眼就把左穷捆得结结实实。

天更加阴暗昏黑。匪徒们饥饿难当,三三两两找东西吃。董小珊带着瓦解叛匪小分队,在黑暗中展开政治攻势。一些被裹胁走的叛众被喊回了家;企图顽抗的被抓起来送到犯人管理站。

叛匪节节失利,王非和乔巴在寺院里大吵大叫,不知如何是好。加桑一脚踹开房门闯进来:“怎么闹?先生。”加桑急促喘息着说,“娃子全跑散啦,大小队员全像被鬼吃了,一个也没影儿了。”

“哼!”王非说,“事情全是你的夫人张罗的,叫你汇成大军你不去,让你照新法子指挥你不听,事到如今,我有什么办法!”“嘎!”加桑咆哮了,但又不敢对王非怎么样。于是,一拉宝剑,跑下楼去。

寺院经堂里,大僧官巴俄提着刀东张西望地叫骂着。“僧官!”有人轻喝一声。巴俄一回头,见是拉扬。“快!你女人在后门等你。人家把你家埋的银圆统统挖出来了,你女人急疯啦!”拉扬说着,掉头向后跑去。

巴俄撒开腿朝后边奔去。开开后门一看,原来是拉扬设好的圈套,立刻展开一阵猛烈厮打。自卫队想活捉他,可这个僧官野劲很大,还净咬人。一个队员一时性起,把他打死了。

叛匪得知僧官被杀,又都朝寺院前门逃去。谁知前门突然关上了,洛德活佛出现在大经堂里。匪头一见老活佛念起经来,便都跪下随 着大声诵念。

王非从环廊上朝下一看,真把他气疯了。他掏出手枪,把枪口瞄准洛德活佛。但没等他开枪,他就被反剪双臂,扔到一间小屋子去啦。

乔巴听到异常声响,大感不妙。他赶忙顺着寺院里的一条暗道,溜了出去,他带着二十几个心腹和几个空降特务,逃往南山口外。

而加桑孤身一人,还在部落里盲目乱窜。云才等人追了上来,朝他大喝一声:“站住!”加桑见已把他四面围住,“刷!”的一声举刀朝云才砍来。

云才用脚猛力一击,把加桑那把刀踹飞了。跟着一跃而起,端起刺刀向加桑刺去。这个罪大恶极的叛匪头子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

风停了,雨住了,达惹在部落里篝火熊熊燃烧,把部落照得明明晃晃。叛匪被歼灭了,一阵阵嘹亮的战斗歌声冲破夜空。云才带着一百多个姑娘,欢欢喜喜地打扫战场。

灿烂的朝霞,映红了天空,映红了大地,映红了达惹人欢快的笑脸。指挥部命令李智率领轻骑追剿队继续追歼南逃的叛匪,他频频回身,向大家挥手告别。然后,他挥鞭催马向南驰去,驰上新的征途,驰向新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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