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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 文学脚本《基度山恩仇记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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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10 17:12:3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年之后,五月廿一日的早晨,巴黎阿尔培·马瑟夫子爵把家里布置得富丽堂皇,简直象一座宫殿。他今天要接待的是一位他的救命恩人,叫基度山伯爵。

至亲好友们都赶来迎候。他们都是巴黎很有名望的人:内政部长的私人秘书吕西安,《大公报》主编波香,船主摩莱尔的儿子玛西米兰。在客人还未到来之际,他们很想听听阿尔培在罗马的神话般奇遇。

阿尔培告诉他们:今年年初他去罗马欢度狂欢节,不幸被强盗范巴绑去,拖到一个阴森森的西伯斯坦陵墓。

范巴的条件是:必须缴付两万六千里弗赎金,才能放他自由。他写信请好友弗兰士帮忙筹款,可他一时难以凑齐。情急中,找到了住在旅馆中的邻居基度山伯爵,在路上和他讲起这件事,请求他给予帮助。

基度山伯爵乐于救人之危,立即带着弗兰士一起去陵墓找范巴。事情很顺利,他跟范巴仅仅说了两句话,阿尔培就获得了自由。这段故事,使在座的人个个惊叹不已。

这时,大厅里响起了十点半钟。这是三个月前阿尔培与基度山约定访问的时间。钟声未绝,一个跟班的进来通报:“基度山伯爵大人到。”客人这么守信、准时,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吃了一惊。

基度山伯爵,就是十年前的邓蒂斯。他用巨金买下了基度山岛,因此获名。他的服装极其简单,但身上每一件东西都是第一流巧手的制成品。阿尔培怀着喜悦的神色,郑重地向在座的人作了介绍。

基度山落落大方地说:“我是第一次到巴黎的异乡人,所以,要是你们发觉我有东方人的习俗,请你们原谅。”他这番话,使大家钦佩基度山是世界上的一个大人物。

在早餐桌上,人们极有兴趣地谈到了范巴强盗。基度山对他们说,有次范巴想来捉他,结果反被他一网打尽。后来又把范巴一伙释放了,条件是今后必须尊敬他和他的朋友。所以,那一次阿尔培很快就获得了自由。

客人们走散后,阿尔培把基度山引到客厅,他父亲马瑟夫伯爵已经恭候着了。马瑟夫年已四十五岁,一身便服,纽孔上佩着各种勋章。他微笑着说:“阁下保全了我家唯一的后嗣,这种恩惠是值得我们永远感激的。”

基度山答道:“我在巴黎第一天就能见到阁下,觉得非常荣幸。我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这是不值得称道的,也请不必记在心里。”马瑟夫微微点头:“像你这样尊贵的客人,应该受到全法国人的欢迎。”

过了十分钟,马瑟夫夫人美茜蒂丝出现在客厅门口了。她那皇后般的仪态,雍容华贵,款款走来,对基度山说:“阁下,我儿子的生命都是你所赐的。为了这件事,我祝福你,从心底向你道谢。”

基度山鞠了一躬,脸色苍白地说: “夫人,你答谢得太客气了。这不算是一件义举。”美茜蒂丝含着感激的泪水,说: “阁下,我的儿子真幸运,竟能找到你这样一位好朋友。”

美茜蒂丝想留基度山在她家玩一天。基度山婉言推辞说,自己刚到巴黎,一切还未安排就绪,改日再拜访。美茜蒂丝这才不再勉强了。


基度山在阿尔培的陪同下走出门口,只见他的管家伯都西奥,已经驾着一辆高碌式的双座四轮马车在等候着了。这辆马车是伯都西奥昨天用一万八千法郎买到的,使巴黎全体市民都震惊了。

他一面跳进马车和阿尔培告别,一面点头称赞管家的办事能力。当马车驶过美茜蒂丝住的房间,基度山敏锐地觉察到窗帘后面有人在窥看。

马车驶抵香榭丽榭大道三十号。这是伯都西奥替主人找的一所住宅,前庭中央长着一丛茂密的树木,两旁有侧径,左右分抄到门廊,以便马车通过。他看看这座安谧别致的建筑,显得很高兴。

走进小客厅,一个律师事务所的职员来见基度山。他是受托把一座乡村别墅出卖的中人。基度山问他,那座房子在什么地方,他回答说:“在阿都尔村。”

阿都尔村离这儿有多远?中人介绍说,出帕西门没有多远,很幽静,正在布洛涅大道的中心。基度山有些纳闷,埋怨管家不该选中在巴黎城门口的房子。

管家带有委屈的表情,说买这所房子是伯爵本人的意思。一句话提醒了基度山,这的确是他在报上看到广告后决定的。那座别墅虽然荒废了许久,但还是一个舒服的住处,而且还有一整套旧家具,非常方便、省事。

最后用五万法郎买下了这座别墅,另外用五千法郎酬谢了中人。中人收到这笔巨大的报偿,感激不尽,然后迅速办妥了手续,写了一张条子,请新主人到门房里去取钥匙。

基度山想马上去看看新居,要管家陪去。管家闻听,脸色立刻变成青白色,基度山不动声色地说:“哎,那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管家不敢违拗伯爵的命令,便准备马车。不到二十分钟,已到了阿都尔。他们进村庄以后,在村的尽头芳丹街二十八号门口停车。这时,夜幕渐渐降临了。

这屋子的旧主人叫圣·米兰侯爵,是一位老绅士,波旁王室最忠实的信徒。他有一个独养女儿,嫁给了维尔福先生,米兰早在二十一年前就死了,所以这所房子一直空闲着。

随后,基度山由伯都西奥领着去看房子。他们先在楼下看了一遍,地方还算宽敞,二楼上有一间客厅,一间浴室和两间寝室,寝室中间是一座螺旋形楼梯,还有一座秘密楼梯,一直通向花园。

突然,伯都西奥站住不走了。他瞪着眼,现出神志昏迷的样子喊道:“大人,我不能再向前走了。”基度山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伯都西奥结结巴巴地说:“大人,我好象听说过······这座房子里谋杀过人······”基度山不以为然地说:“你别怕。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看花园“

花园门一打开,就露出一个阴沉沉的天空,月亮在一片云海里时隐时现。基度山走过一片草地,到了一丛树的旁边。伯都西奥再也控制不住了,连忙劝道:“大人,快走开。我求求你,别站在那块地方啦。”

基度山冷冷地说:“伯都西奥,你为什么这样慌张?一个良心清白的人,脸色不会这样惨白,双手不会这样发抖······”伯都西奥伏到基度山的脚前,吞吞吐吐地说:“大人,我曾在这座房子里报过仇······”


很多年以前,伯都西奥为兄报仇,曾潜入这里刺杀检察官维尔福。无意中救了维尔福准备活埋的私生子贝尼台多,将他抚养成人。可是,贝尼台多不学好,犯了人命案子,被押入死牢。

基度山很同情伯都西奥的遭遇,预言贝尼台多肯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他严肃地指出:“伯都西奥,你当初为什么不把他送还给他的母亲呢?你这是有罪的。”

他又劝慰伯都西奥说:“我们都要记住布沙尼长老亲口对我说过的话:“一切罪恶只有两种救药—时间和沉默。”我原以为只是买了一座普普通通的花园,想不到却是一个鬼影憧憧的花园······”·

回到城里不久,海蒂乘着马车也到了。基度山在门廊的台阶前停住,打开马车车门,伸手将一个美丽少女搀扶出来。她把基度山的手举到自己的唇边,敬爱地吻了一吻。

两人用荷马语言交谈了几句,表情是非常亲切和温和的。然后,女佣象服侍王后一样,引着海蒂到她的房间里去了。海蒂是基度山的伴侣,一个可爱的希腊姑娘。

隔天中午,基度山走进海蒂房间,认真地对她说:“海蒂,我们现在是在法国了,所以你已经自由了!”海蒂不解地问道:“自由干吗?”

基度山告诉她,现在可以自由离开他了,要是遇到一个心爱的人,完全有权决定自己的幸福生活。海蒂真诚地说:“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呢?我只爱你和我的爹爹。”

基度山问道:“你还记得你的爹爹吗?”海蒂指指自己的眼睛和心,说:“他在这儿。”基度山又问:“那末我在哪儿呢?”海蒂微笑了一下,说:“到处都有你呀!”

他又一次对她说:“海蒂,从这个时候起,你是绝对自由了,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过,关于你的出身,要极其小心地保守秘密,不要提起过去的事情,不要宣布你爹和你母亲名字。”

海蒂点点头,说:“主人,我早就告诉过你啦,我不愿意见任何人。只要能见到你,我决不会感到寂寞无聊了。”基度山爱抚地说:“海蒂,你放心吧,我一定小心照料你,决不让你的青春在阴森孤独中虚度过去。”

不久,基度山从邓格拉司那里打听到,马瑟夫伯爵就是当年的弗南,靠的是叛卖希腊阿里总督发迹。那天,他得知马瑟夫去皇家戏院看戏,便带着海蒂去观察动静。

台上戏演到第二幕,基度山和海蒂出现在贵宾包厢里时,全场观众都轰动了。太太、小姐们目不转睛地看那海蒂身上闪闪发光、繁星似的钻石。她富丽堂皇的打扮,把场上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两人坐定后,才使台上的戏照常演下去。这时,基度山敏锐的眼睛已注意到另一包厢里的动静;海蒂则完全被舞台上的表演所吸引了,感到很是有趣。

休息间,基度山离开自己的包厢,疾步走到马瑟夫跟前。两人见面寒暄了一会,马瑟夫好奇地问他,今晚带来的是不是他的女儿?基度山说:“不。她是一个不幸的希腊人,我只是她的保护人而已。”

马瑟夫听了,心中一愣:“一个希腊女人?!”“是的。”基度山接口说:“阁下,我听说你曾在希腊服务过。我没有记错吗?”


对方已把他打听得很仔细,使马瑟夫吃了一惊,便说:“我是总督的三军总监。我也不必隐讳,因为事实的确如此,我是由于总督的慷慨而起家致富的呀。”基度山听着,不住地点头。

谈了一阵,基度山回到自己包厢,看到海蒂的脸色十分苍白,神色很是激动。原来,她刚才看到基度山和马瑟夫在谈话,勾起了她心头的辛酸往事。

海蒂用一种颤抖的声音问:“爷刚才和谁讲话呀?”基度山对她说:“是马瑟夫伯爵。他告诉我说,他曾在你那威名远震的爸爸手下服务过,还说他是靠了你爸爸才起家致富的。”

“啊,混蛋!把我的爸爸出卖给土耳其人的就是他,而他自吹自擂的那笔财产就是他出卖的代价!爷,你知道那回事吗?”基度山说: “我只知道个大概,详细情形还不知道。你将来讲给我听好了…………”

海蒂无法忍受这里沉闷的空气,请求基度山赶快离开。当第四幕开演的时候,海蒂把自己裹在珍珠和珊瑚做的披风里,和基度山一起走出了包厢。

待到七月的一个晚上,马瑟夫在家里举行一次跳舞会。这是按照意大利风俗布置的,花园里挂满了彩色的灯笼,席面上布满了蜡烛和鲜花,豪华富丽。

今晚到的宾客不少,连维尔福和邓格拉司夫人都请到了。阿尔培穿梭地招待着,众人异口同声地问他:“基度山伯爵今天晚上来不乘?”几个月来,基度山在巴黎的活动,已成了人们谈话的中心内容。

大家从基度山的族姓,谈到他的财富来源,以及这次来巴黎的目的。有的还提到,警务部已对他的财富发生了怀疑,要是找个借口,就可把他当作流民逮捕起来。

一会儿,基度山果然应邀赴会了。他一面和人略作招呼,一面向美茜蒂丝特走过去。两人都以为对方会应酬,不料双方却保持了沉默。

隔了一会,美茜蒂丝特地向基度山走过来,轻声问道:“伯爵,你可以陪我去花园走走吗?”对于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基度山几乎踉跄了一下,向美茜蒂丝盯了一眼。

美茜蒂丝挽起基度山的手臂,沿着踏级走向花园。这里,两旁都是菩提树,她问基度山,大厅里是不是太热了。基度山笑笑说:“夫人想得真周到。”

谈话时,基度山觉得美茜蒂丝的手在颤抖,关切地问她冷不冷?美茜蒂丝温情脉脉地说:“阁下,不要紧的。我们很快就会温暖的。”

突然,美茜蒂丝停住问道:“阁下,我们是朋友,是不是?”基度山双眼水汪汪的,两颊染得通红,答道:“当然啰,我们是朋友。”

“谢谢你!”美茜蒂丝转口又问:“阁下,你真的受过很深的痛苦吗?”基度山作了肯定的答复。美茜蒂丝欣慰地问他,现在该是很快乐了?基度山承认说:“我目前的快乐等于我过去的痛苦。”

美茜蒂丝试探地问他,有否结过婚,因为有人常常看到他带着一个年轻女郎去看戏。基度山对她说,那是他收养的一个孤女。他现在过着独身生活,没有姐妹,没有儿子,没有父亲。


这简直不可思议,象基度山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会如此生活。基度山便把自己的爱情生涯作了叙述,美茜蒂丝吃惊地问道:“你后来有没有再见过她?”基度山答道:“从来没有!

她进一步又问:“你已经宽恕她、原谅她使你所受的种种痛苦了吗?”基度山低沉地说:“是的,我宽恕了她。”“那末,你还恨使你和她分离的那些人吗?”“......”

基度山用非常奇怪的眼光望着她,表情是那样的真诚。美茜蒂丝又一次重复说:“阁下,我们是朋友,是不是?”基度山稳重地说:“夫人,我不敢自称为你的朋友,但我始终是你最恭敬的仆人。”

就在基度山与美茜蒂丝会见之后的不久,由波香主编的《大公报》上登了一条惊人的消息。这消息使全巴黎人都轰动,阿尔培更是格外吃惊。

阿尔培带着焦急的心情,去拜访正在打靶的基度山,说为了此事决心与波香决斗。基度山问他为的是什么,阿尔培气愤地说:“我的决斗是为了名誉。

据基度山所知,在希腊陆军里,名叫弗南的有五十个之多,有谁能知道马瑟夫伯爵就是弗南呢?阿尔培却坚持说,要波香公开更正,如不更正,那就决斗。他还邀请基度山去做证人。

看到阿尔培态度如此坚决,基度山才透露点口风,劝他在找波香以前,应该先向海蒂打听打听。阿尔培不以为然地说:“咦,何必把一个女人拉扯在里面呢,她对这件事情能有什么作用?”

基度山见阿尔培拒绝这个建议,便又提出:希望他去找波香的时候,别带证人同去,要单独去,这样可以给波香一个机会,能解决事情。阿尔培总算接受了这一忠告。

分手时,阿尔培依然想请基度山做证人,基度山婉言回绝了。阿尔培又想请基度山教他一两手射击或剑术,基度山仍是不答应。

这使阿尔培十分失望,深感基度山这个人好古怪,什么事都怕干预。基度山说:“我的处世哲学,就是任何事都不干预。”阿尔培知道再谈也无用,抑制住盛怒离去了。

阿尔培很快赶到《大公报》办公室,气愤地责问波香,为啥登载这段新闻。波香还未知道此事,找来报纸一看,一下愣住了:这条消息是谁发的呢?

波香马上意识到,报上指名的那个军官恐是阿尔培的亲戚,提出该怎么办?阿尔培用坚决的口吻说:“你的报纸侮辱了我家里的一个人,我坚持要加以更正。”

波香忙问阿尔培,他与弗南是什么关系。阿尔培只得如实相告:“他是我的父亲。马瑟夫伯爵是一位老军人,身经二十次大战,而他们却要拿阴沟里的烂泥来涂抹他那些光荣的伤瘢。你可以更正这段消息吧····

波香沉思了一会儿,为自己找了一条辩护的理由,说是报上并没有写明弗南就是马瑟夫伯爵,要更正须得慎重调查一下再作决定。阿尔培气急地说:“假如你不同意更正的话···...”

波香听出话中有话,用平静的口吻问道:“假如我拒绝更正,你就要和我决斗,是不是?”阿尔培提高声调说:“是的!我当请我的证人来见你,请你和他们商量决斗的地点和使用的武器。”


波香同意和阿尔培拚个死活,但提出需要三个星期的准备时间,那时更正或者决斗,可以听凭选择。阿尔培点头表示赞成,波香就冷淡地向他鞠了一躬,转身走进印刷间去了。

三个星期以后,在政府机关报上登载了一条消息,不仅证实了《大公报》上登过的内容,而且极其明确的宣布:弗南即是马瑟夫伯爵。这使马瑟夫更处于不利的境地。

那天,马瑟夫伯爵起得很早,赶到贵族院去,所以并没有看到那份报纸。他象往常一样,带着骄横和傲慢的态度下了车,经过走廊,进入议院,一点没注意到别人对他的冷淡。

议院辩论开始了。一个贵族,也就是马瑟夫的知名敌人,向全场揭示了弗南上校叛卖事件,请求议院立即进行一次审查。这个可怕的消息,使每一个议员都打了一个寒颤,用眼光盯住马瑟夫。

马瑟夫预料到一场大祸临头了,但他强自镇定,装作是个无辜者,希望人们发生怜悯心。主席把这件事付诸表决,一致同意进行审查。然后,主席问马瑟夫需要多少时间,来为自己辩护。

马瑟夫鼓起余勇说:“诸位勋爵!对于这个显然由敌人暗中指使的攻击,我不能靠时间来反击的,我必须立刻答复他!我不但能辩护,而且将流出我最后的一滴血,向我高贵的同僚们证明,我是清白无辜的。”

马瑟夫看看同僚们很同情他,口气变得强硬了: “我要求审查尽快举行,我当把一切必需的资料提供给院方参考。”主席问他指定在哪一天,他脱口说:“从今天起,我便悉听院方处置。”

议院选出了十二个委员审查此案,并决定当晚八点钟开会,如有必要,以后每晚连续开会。这样,马瑟夫就急着去搜集早已准备应付这种风波的文件了。

晚上八点整,大家都已到齐了。马瑟夫手里拿着几张文件,脸色平静,脚步坚定,穿着古代的军人装束。审查委员会是由中立人士组成的,其中有几个上前来与他握手致意。

辩护开始了。马瑟夫很有口才,把当时的情况讲得详尽周到,简直无懈可击。他拿出文件证明亚尼纳总督到最后一刻还是对他付以全部信任的,还委托他去和土耳其皇帝作一次关系生死的谈判。

亚尼纳总督在他临走时,曾给他一枚戒指,表示任何时间回来,都可以持此直接去见总督。不幸,那次谈判失败了。

马瑟夫从土耳其回来,总督快要死了。总督对马瑟夫十分信任,甚至在他临死的时候,还把他的妻儿托给马瑟夫照顾。马瑟夫这段话,的确感动了在场的人。

这时,一个听差拿来一封信交给主席。主席读了开头几行,就引起他的注意;再读下去,把目光盯住了马瑟夫。他问道:“伯爵阁下,你说亚尼纳总督曾将他的妻儿托你照顾?”

马瑟夫补漏说:“是的。但在那件事情上,不幸追迫着我,当我回去的时候,总督的妻儿已失踪了。”主席又问他:“你认识她们吗?”马瑟夫答道:“我和总督关系密切,我有机会见过她们二十多次。”

主席看了看信,又问:“你知道她们后来的下落吗?”马瑟夫胸有成竹地回答:“我听说她们已沦为悲哀的牺牲品。当时我的生命经常在危险中,所以不能去寻觅她们,这是我非常遗憾的····


主席要他举出证人。马瑟夫耸一耸肩,说: “唉,不能了。总督周围的人都已过世或走散了,恐怕只有我一个人还依旧活着。还有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在匿名攻击以后,没有人可以否定我的诚实和纯洁。”

这样,只要经过一次表决的手续,马瑟夫便可以胜利了。但主席说道:“诸位,我刚才收到一封信,写信人自称是非常重要的证人,是为证明我们这位同僚的完全无辜而来的。”

委员会决定听一听那封信的内容。信中写道:“我能提供非常确实的资料,证实马瑟夫在伊皮鲁斯和马其顿的行为。总督临终时我在场,我知道总督妻儿的结果。我已在外厅等候,悉听委员会的吩咐。

主席询问委员会要不要听听这位证人的陈述。各委员的一致意见是:要听!于是,主席吩咐听差将等候在外厅的人领进来。马瑟夫的脸色有些苍白了,暗想:这个敌人究竟是谁呢?

五分钟以后,进来一个遮着大面纱的女人,显得年轻而高雅。主席要求她揭开面纱时,大家才看到她穿着希腊人的装束。她就是海蒂。马瑟夫惊奇恐怖地望着这个女人,倒在椅子里,两腿已经支持不住了。

主席简略地问她几句,觉得她当时还年幼,怎会将事情记得深刻。海蒂缓缓地说:“我那时虽只四岁,但没有一件事情会逃过我的记忆。因为我是亚尼纳总督阿呈和他的爱妻凡瑟丽姬的女儿海蒂。..·...”

海蒂四岁那年,她突然被母亲在睡梦中喊醒。她一睁开眼睛,看见母亲眼里充满着泪水,哭泣着说:“孩子,别出声!”海蒂眨巴着眼睛,猜想发生了什么不祥的事情。

凡瑟丽姬抱着女儿急急走下楼梯,看见佣人背着箱子、包裹、摆饰、珠宝和成袋的金洋,仓皇地奔过。母女俩来到走廊末端,突然听到一声急促的喊叫:“快!”这使海蒂听了发抖。

海蒂定睛一看,是她父亲阿里总督。他是欧洲鼎鼎大名的人物,土耳其人一看见他就要发抖。这时,他身穿华丽的长袍,手握皇帝送给他的马枪,扶着宠臣西立姆的肩膀,在赶着这些人走。他亲自殿后。

不久,她们走到湖边,跳上一只小船。船上除了船夫以外,只有阿里总督的一家和西立姆,向远方的一座水寨划去。卫兵们依旧留在湖边,掩护他们撤退。

小船顺风飞航。海蒂不明白为啥这样,她母亲轻声说:“孩子,别出声,我们是在逃命哪!”过去,海蒂只知道父亲是万能的,总是别人逃避他,这次为什么自己要逃呢?

原来,土耳其皇帝派高乞特将军强攻亚尼纳城,欲捉拿阿里总督。守军因为长期作战,疲惫不堪,已有意和高乞特讲条件。阿里就派法国军官马瑟夫去谈判,然后决定去水寨暂避。

小船驶到水寨,那里是一座二层楼的建筑,墙上刻着阿拉伯式的花纹,露台半浸在湖水里,地面底下有一个很深很大的地窟,藏着六万只布袋的二千五百万金洋和两百只木桶的三万磅火药。

西立姆的责任是日夜看守一支枪,枪尖上缚着一支点燃着的火绳,只要阿里发出一个信号,他就把寨里的一切都炸毁。阿里亲自坐在一个大洞前面,用严肃的目光遥望远方,聚精会神地观察湖面上的动静。

一天早晨,阿里把妻儿召到露台上,平静地告诉她们:“皇帝的御书今天到,我的命运就要决定了。假如我能获赦,我们就能回到亚尼纳去;假如消息不利,我们必须在今晚逃走。”


凡瑟丽姬问他:“假如敌人不允许我们逃走呢?”阿里苦笑着说:“你尽管放心,西立姆和他的火枪会回答他们的。他们很乐于看见我死,但却不喜欢和我一同死。”

突然,平静的湖面上出现了黑点。阿里从望远镜里望见有四只船驶来,赶紧抓住手枪,对妻子说:“决定一切的时候到了。在半小时内,我们就可知道皇帝的答复了。你快带海蒂到洞里去,到西立姆那儿去。”

凡瑟丽姬悲痛地说:“假如你死了,我就和你一同死。”海蒂张开两臂,向父亲跑过去;阿里伏下身来,在女儿的前额吻了一下。那是多么温暖的一吻,却没想到是最后的一吻啊!

凡瑟丽姬带着女儿回到洞里,西立姆依旧把守着他的岗位。他曾接到阿里总督的密令,要是皇帝的来意不善,就派人持匕首来见他,那时就得点燃炸药;要是皇帝赦免了他们,就派人拿来戒指,不去碰那炸药。

下午四点钟左右,马瑟夫走下洞来,告诉西立姆,皇帝不但饶赦了阿里总督,而且还赐还他的财产。凡瑟丽姬闻听,高兴得发出一声欢呼,把海蒂紧紧地抱在她的怀里。

西立姆冷静地问马瑟夫:“是谁派你来的?”马瑟夫立刻说:“是我 们的主人公阿里派我来的。”“那你应该知道有什么东西交给我吗?”“知道,我带来了他的戒指。”

马瑟夫说着,就一手高举过头,显示那枚戒指。由于距离太远,光线又暗,西立姆无法辨别此件的真伪,便命马瑟夫放在有光的地方,再仔细察看。马瑟夫放下那件信物,立即退了出去。

西立姆仔细看了看,确认是阿里总督的戒指,说了声:“很好!”便把火绳抛在地上,用脚踩熄它。马瑟夫见状,发出一声欢呼,连连击掌。

这个信号一发出,便突然出现高乞特将军的四个士兵,持刀朝西立姆猛砍过去。西立姆躲闪不及,身上被戳了五个洞,倒了下去。

士兵们先在洞窟里到处搜索,看还有没有别的火种,开始把装金洋的布袋踢来踢去。趁这时刻,凡瑟丽姬抱着海蒂窜越过只有自己知道的转角曲径,寻到一座通水寨的暗梯。

那时,水寨楼下的房间里挤满了高乞特的兵。母女俩忽然听到总督气势汹汹的声音。朝板壁的小洞中望出去,有几个人拿着一份文件站在总督前面,据说是一份皇帝的圣旨。

他们狂妄地对总督说:“我们把陛下的意思告诉你,他要你的头。”总督发出一阵大笑,拔出手枪,“砰!砰!”两枪,打死了两个人。

总督的卫兵也跳起来,双方开始交火了。总督手握弯刀,在弹雨中往来砍杀,面孔被火药熏得乌黑。那些高乞特的兵吓得要命,转身四处逃奔。

总督一面拚杀,一面喊道:“西立姆!西立姆!守火使者,快尽你的责任呀!”那些人讥讽地喊着:“你完啦,阿里!西立姆早已死啦!


霎时,一阵猛烈的爆击声,总督四周的地板都打破了,高乞特的兵从楼下透过地板向上开枪。总督怒吼起来,把手指插到枪弹打成的洞里,掀起一整块地板。

紧跟着,那个缺口里射来二十多发枪弹,把总督打得重伤,顿时发出使人心惊肉跳的呼声。可是,他依旧站着,紧紧地攀住一扇窗。在他周围横七竖八躺着死去的卫兵。

在这危急关头,整个地板突然塌陷了。总督屈下一条腿,这时二十多个高乞特兵一起攻击他。于是,总督就在这阵厮杀中,倒在血泊中了。

总督死后,凡瑟丽姬和海蒂被带到高乞特将军面前。凡瑟丽姬昂首挺胸说:“杀死我吧!但请不要污辱阿里的遗孤。”高乞特不屑地说:“这种话你不必向我说。”

凡瑟丽姬问道:“那末向谁说呢?”高乞特指指前面一个人:“向你们的新主人说。”凡瑟丽姬转身一看,气得直冒火星,他就是对总督的死负罪最深的人—马瑟夫。

马瑟夫不敢收留她们,就将她们卖给一个到君士坦丁堡去的奴隶贩子。母女俩越过希腊,半死半活地到达土耳其城。

城门口聚着一群人在围观。凡瑟丽姬走近一看,城头上挂着一颗人头,底下写着:“这是亚尼纳总督阿里的头。”她一声尖叫,昏倒在地上。

海蒂想把母亲扶起来,不幸她已经死了。父亲惨死,母亲暴死,就剩下她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儿,天下有比这更不幸的事吗?!

过后,海蒂象牲口一样被人几经转卖。当她十五岁时,基度山得知她的这段身世,才用重金从奴隶贩子手里买过来。海蒂遂成了基度山的终身奴隶。

海蒂这一席话,使全场的人听得惊呆了。主席很恭敬的问她:“你能证明你刚才所说的那番话的真实性吗?”海蒂立刻说:“我能的。”

海蒂从异香扑鼻的小布袋里取出种种证据:她的出生证明书和受洗证,还有马瑟夫把她们母女卖给奴隶商的卖身契。在这笔无耻的交易中,马瑟夫竟把他恩主的妻儿作为战利品,赚了四十万法郎。全场顿时哗然了。

主席接过卖身契,果然写着:基度山伯爵用一颗价值二千袋钱币的绿宝石,作为海蒂的赎金。······原售主是法国上校弗南。······在奴隶商的签字旁边,还盖有土耳其大皇帝的御玺。

主席准备去向基度山伯爵调查一下。海蒂告诉他,基度山在三天前已离开巴黎了;今天是她看了报上的消息,才决定到议院来,伸张正义,替父报仇。

到此,主席转过脸来问马瑟夫:“伯爵阁下,你认识这位太太吗?她是不是阿里总督的女儿?”马瑟夫挣扎着站起来,吼道:“不认识!这是一个卑鄙的阴谋,是我的敌人设计出来的。”

海蒂毫不示弱地说:“你不认识我?幸而我还认识你!你是弗南,就是我父亲部下的法国军官马瑟夫。诸位可以仔细看看他的右手,手上有一个大伤疤,奴隶商的金洋就是一块一块落到他手里去的。他怎能说不认识我?!”

大家一看,马瑟夫手上确有一个大伤疤。主席按照程序,允许马瑟夫答辩,并问他要不要派议员去亚尼纳进行调查?


马瑟夫平时脾气暴戾强横,今日却是出奇的沉默。主席再次问他:“伯爵阁下,你决定怎么样?”马瑟夫慢慢站起来,有气无力地说:“我没有话答复。”

主席板着脸又问: “那末,阿里女儿所说的都是实情吗?她这个可怕的证人,使你不敢申言‘无罪,吗?你真的犯了所控的那些罪名吗? ”马瑟夫环顾四周,两眼绝望地盯着天花板。

马瑟夫呆望了一会,像一个疯子似的飞奔出大厅。主席见此情景,向全体委员问道:“诸位,马瑟夫伯爵是犯了叛逆罪和暴行迫害罪吗?”“是的。”各委员一致回答。

当海蒂听到议院对马瑟夫宣判的时候,并没露出高兴或怜悯的表情,只是把面纱遮住面孔,庄严地向委员们鞠了一躬,跨着象女神般尊严的步伐离开了会场。

马瑟夫事件震惊着全巴黎,更使阿尔培十分关心自己父亲的命运。那天,他急急去找波香,打听这件事的背后是谁在捣鬼,决心要拚个死活。

据波香介绍,由于邓格拉司想与马瑟夫联姻,曾经基度山伯爵指点,去亚尼纳调查过马瑟夫的历史。从这情况判断,必须去向基度山要求解释。但这又是很严重的步骤,事先要设想得周到一点。

阿尔培被激怒了,极想尽快与基度山决斗。波香担心阿尔培敌不过基度山,阿尔培却是视死如归,微微笑着说:“那正是我所希望的。我最好的去路是为我的父亲而死,那样我们就都得救了。”

阿尔培和波香赶到基度山伯爵家,管家告诉两人,主人正在洗澡、用膳,此时不会客;晚上八点钟将到歌剧院去看戏。阿尔培想了一想,请波香再去通知夏多、玛西米兰等人,今晚一起去歌剧院。

当晚八点多钟,阿尔培他们在剧场里,一直注视着基度山伯爵包厢里的动静。当第二幕开演时,包厢的门开了,基度山穿着一套黑衣服走了进来。他后面是玛西米兰。

第二幕结束时,阿尔培他们走进了基度山的包厢。基度山象往常一样热情地招呼他,阿尔培铁青着脸说:“伯爵阁下,我们不是来听你虚情假意的。我们是要求你作解释来的!

基度山看到阿尔培来意不善,但仍镇静地说:“在剧院里作解释?恐怕不太适宜吧。你是从哪儿来的,看来你丧失理智啦。”阿尔培忍不住地说:“阁下,我只要你懂得我要报复,我就够理智了。”

基度山依然友好地说:“阁下,我不懂得你这话的意思。这儿是我的包厢,还是请你离开吧!”阿尔培几乎是喊着说:“啊,我要你离开,离开你的地方!”这喊声,把许多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基度山静静地说:“好了,好了。我看你要跟我吵架,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挑衅是一个坏习惯。现在离开我吧,不然我就要召仆人来赶你到门外去了。”阿尔培火星直冒地退了出去。

玛西米兰见阿尔培的举动,方才悟到阿尔培通知他来,无疑是要他做一个目击侮辱基度山的见证人。他问基度山怎么办?基度山简短有力地说:“在明天早晨十点钟以前,我一定会杀死他。”

玛西米兰打了一个寒颤:“伯爵,他父亲是十分爱他的呀!”基度山闻听,露出了怒意:“别向我提起那个人!我要使他痛苦。”玛西米兰知道再说也无用,便不响了。


过了一会,波香敲门进来,先向基度山致歉,然后问起阿里总督和海蒂的有关事情。基度山示意叫他住口:“我的全部希望就此破灭了。你要把我拉回到庸俗的水准,这太可笑啦。

波香毫不退让地说:“可是有的时候,当正义命令······”基度山纠正他说:“我是受基度山伯爵命令的。这件事情你不必再提了,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波香要他作个信义的保证。基度山说:“你去告诉阿尔培,明天早晨十点钟我和他决斗。我将杀死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要今天晚上写一行字送到我家里,让我知道武器和时间就行了。我不愿意多等候。

波香立刻通知基度山,阿尔培已决定明天早晨八点钟,在万森树林,用手枪决斗。基度山频频点头,并请玛西米兰和他的妹夫艾曼钮做陪证人。

散了戏,基度山回到家里,仔细检查他那支精致的手枪。这时,一个头罩面纱的女人,紧跟在仆人后面进来了。基度山随口问道:“夫人,你是谁?

来客等仆人退走后,掀开面纱,弯下身体,象是要跪下来似的,用一种绝望的口吻说:“邓蒂斯,你不要杀死我的儿子!”基度山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喊,手枪掉了下来,说:“马瑟夫夫人;你刚才说的是谁的名字呀?”

“你的名字!”她十分深情地说,“恐怕只有我一个人还没有忘记你的名字。邓蒂斯,来见你的不是马瑟夫夫人,而是美茜蒂丝。”基度山无动于衷地说:“夫人,我不认识她呀。”

美茜蒂丝热情洋溢地说:“阁下,只有我一个人还熟悉你的声音和容貌。邓蒂斯,我从看见你的第一天起,就注意着你;我也知道打击马瑟夫先生的力量是来自哪里······”基度山毫无表情地说:“夫人,你是指弗南吧?”

她也不接话,只是请求基度山饶了她的儿子,因为有人跟她讲了阿尔培在剧院里的一切。基度山极其平静地说:“夫人,假如你看到了一切,你就知道弗南的儿子当众侮辱了我。

美茜蒂丝辩解说,阿尔培是把他父亲的不幸归罪到基度山的身上。基度山摇摇头,说:“那不是不幸,而是一种惩罚。不是我在打击马瑟夫先生,而是上帝在惩罚他。”

她不理解这话的含义,只觉得:即使弗南出卖阿里总督,这跟邓蒂斯有什么损害呢?基度山如实说:“夫人,你应该记得,我的复仇对象不是马瑟夫伯爵,而是渔人弗南。”

美茜蒂丝惊恐地喊道:“邓蒂斯,你应该向我报复,因为我不能忍受你的离开和我的孤独。”基度山接口问她,当年他为什么被捕,做了一个囚徒?她答不上来了。

基度山极端伤感地说:“夫人,你的确不知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就在我要和你结婚的前一天,一个名叫邓格拉司的写了封诬告信,是弗南亲手把它投入了邮筒。”说完,从抽屉里掏出那封信,递给美茜蒂丝。

读完那封信,她额头沁出了冷汗,才知邓蒂斯被捕的真相。基度山痛苦地说:“夫人,你可知道那次被捕继续了多久?十四年,整整十四年哪!我在伊夫堡的黑牢里,每天都要重述一遍复仇的誓言······”

她听到这里,双腿支持不住,跪了下来:“邓蒂斯,为了我的缘故,宽恕了吧,我依旧还是爱你的。”基度山把她扶起来,低声有力地说:“上帝把我从坟墓里救出来,要我惩罚他们。夫人,这是天意。”


“邓蒂斯,你为什么至今不称呼我美茜蒂丝呢?”美茜蒂丝痛苦地抽搐着。“美茜蒂丝!”基度山沉沉地然而是清晰地喊道,“我在黑牢里的十四年中,经常呼喊你,你听到吗?美茜蒂丝,现在我必须要为自己复仇了!”

她仍然请求道:“邓蒂斯,你应该报复他,报复我,但不要报复我的孩子。”基度山对她说:“圣书上写道,父亲的罪将落到他们第三代第四代儿女的身上。这是上帝说的,我为什么要比上帝更慈悲呢?”

她把双手伸向基度山,说:“因为上帝有时间和永恒,人却没有。邓蒂斯,这十多年来,我每天晚上除了祈祷和哭泣以外,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虽然我有罪,可是我也受了许多痛苦。”

基度山双手插入头发,喊道:“你可曾受过你父亲去世时的痛苦?你可曾看见心爱的人嫁给仇敌,而自己却在黑牢里奄奄待毙?······”美茜蒂丝哭泣着说:“没有。但我看见我所爱的人,快要杀害我的儿子了。”

美茜蒂丝这几句话,深深打动了基度山的心弦。他忽然转换口气说:“我告诉你,你儿子可以活下去!”美茜蒂丝抓住他的手,凑到自己的嘴唇上:“噢,谢谢你,谢谢你。邓蒂斯!”

答应了美茜蒂丝的请求,那么基度山在明天的决斗中就只能死了。美茜蒂丝满有把握地说:“既然你宽恕了他,那场决斗就不会举行了。”基度山纠正着说:“要举行的。但流洒到地上的血,决不会是你儿子的了。”

这时,美茜蒂丝的泪水润湿了她的双眼:“邓蒂斯,你是多么高贵呀,你刚才所作的举动是多么伟大呀,对一个一无凭借的可怜女人,你仍给予怜悯,这是多么崇高呀!邓蒂斯,我可以告诉你,我也是受了很多的痛苦呀!”

临走时,美茜蒂丝发自肺腑地说: “邓蒂斯,你将来可以知道,美茜蒂丝到老直至死,她的心依旧象以前一样。今天,我又见到了你,发觉你还象以前那样高贵和伟大。再会了,邓蒂斯,谢谢你!”

这时,时钟正好敲一点。基度山神思恍惚地自语着:“十年来,我一向把自己看作复仇天使,明天却成了阿尔培打靶的目标。弗南、邓格拉司、维尔福这些坏蛋,虽然暂时逃避了惩罚,但最终逃脱不了惩罚的命运。”

黎明时分,基度山突然想到了海蒂今后的身世,便提笔写了一份遗嘱,除了遗赠给玛西米兰一家两千万以外,其余全由海蒂继承。当他写完最后一行字时,却被海蒂发觉了。这使他有些不安。

海蒂把遗嘱撕成碎片,不解地问他:“我的爷,你要离开我吗?”基度山带着一种无限怜惜和哀伤的表情说:“好孩子,我要去旅行了。假如我遭到什么不幸,我希望你能幸福。”

海蒂悲哀地说:“我的爷,你想到死了吗?假如你死了,我也不需要任何东西了,把你的财产遗赠给别人吧。”说完,就昏了过去。

基度山吩咐女佣把海蒂搀扶到她寝室里,他再把遗嘱重写一遍,用三颗火漆封住。一会儿,仆人来报玛西米兰和艾曼钮已等候在客厅里了。基度山整整衣服,跨步走了出去。

他走进客厅,跟客人攀谈了几句,觉得时间尚早,便试了试防身用的手枪。他命仆人把一张梅花爱司的纸牌贴在铁盘上。

基度山手握手枪,朝铁盘连发四枪,不偏不倚,正好打掉了梅花的四个边。玛西米兰和艾曼钮看得惊叹不已。


玛西米兰脸色苍白地说:“伯爵,看在上帝的面上,我求你不要杀死阿尔培,他还有一个慈爱的母亲。”基度山顺着说:“你说得对,而我却没有。”

据玛西米兰得知,因为基度山是受挑战的一方,将是先开枪,在距离只有二十步远的射程内,阿尔培是必死无疑的了。他恳求说:“伯爵,你打断他的手臂,打伤他,但不要杀死他。”

基度山毫不犹豫地说:“你不必向我恳求,阿尔培一定可以保全性命,平安地回去的。而我,将被扛回家来。阿尔培会杀死我的。”玛西米兰疑惑地望着基度山,猜想昨晚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基度山推说昨晚碰见了一个鬼,那鬼挖苦他已经活得够长久了。玛西米兰和艾曼钮面面相觑,好象听到基度山一声叹息,又象是从内心发出来的一声饮泣。

八点正,他们驶到约会地点,只见波香和夏多两人在场。过了十多分钟,阿尔培才骑马疾驶而来。他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是一夜没有睡过觉。

阿尔培一下马,出人意料地对众人说:“诸位,我有两句话要对基度山伯爵讲。”边说勉由四个青年陪同,走到基度山跟前。基度山也静静地候着。

突然,他大声说:“阁下,我以前责备你没有权利揭露家父的丑事,现在我知道你做得对。因为,渔夫弗南出卖了你,使你忍受闻所未闻的痛苦,所以你有权利为自己报仇。而我是弗南的儿子,感谢你没有用更严厉的手段。”

他继续说:“阁下,你以为我的道歉够了,就请你伸手给我。我只是一个好人,而你却比好人更好。”基度山知道是美茜蒂丝那高贵的心促成的,脸上露出无限感激的表情,便伸出一只手给阿尔培。

阿尔培紧紧握住基度山的手,异常兴奋地喊道:“诸位,基度山伯爵接受了我的道歉。昨天我做了错事,现在我的过错已经弥补了。我本着良心的吩咐做事,假如有人称我是懦夫,我很愿意纠正他的错误看法。”

在场的人目睹这个意想不到的景象,有的赞赏,有的摇头,有的惊诧得不可思议。基度山想起勇敢的美茜蒂丝,是她拯救了两个人的性命,轻轻自语着:“上帝还是有的!今天我才完全相信我是上帝的使者了。”

阿尔培回到家里,一直走到母亲的寝室。这时,美茜蒂丝已将金银财宝叠齐在抽屉里,全部钥匙汇拢了。阿尔培扑上去抱住母亲的脖子,喊道:“妈呀!你在干什么?”

美茜蒂丝反问儿子:“你在干什么?”阿尔培心情激动地说:“妈呀!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你不能和我下同样的决心。因为我现在来,是向你的家,也是向你告别的。”美茜蒂丝却说:“我也要走了,是想靠你陪我去的。”

母子俩对这个家已经厌恶极了,决心一身清白地离开这里。当他们正在整理应用物件时,伯都西奥奉了基度山伯爵之命,送来一封信。

信上写道:阿尔培,我知道你们俩就要一物不取地离家了。…………二十四年前,我曾想将辛苦储积的一百五十块金路易,送给一个未婚妻,埋在我父亲的花园里,现在我决定转赠给你的母亲…………

美茜蒂丝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举眼向天:“我接受了。他有权利作这样的赠予,我当带着它进修道院去! ”她把信藏在怀里,坚定地点着头。


马瑟夫伯爵得知儿子平安回来,窃喜基度山一定遭到报复了;但又不见儿子来报告喜讯,怀疑事情可能有变。他赶紧穿上军服,去基度山伯爵府探清真情。

踏进门,他看到基度山安然无恙,又听说儿子不曾和基度山决斗,简直被弄糊涂了,便问:“那么,一定是你向他道歉了。”基度山对他说:“道歉的是阿尔培,不是我。”

他更其疑惑了:“这是什么原因呢?”基度山不屑地说:“他是相信有一个人比我更有罪。”“是谁?”“是他的父亲。”

说得马瑟夫的脸色有些发白了:“或许是的。但你知道,有罪的人是不愿意被人发觉的。难道我的儿子是一个懦夫?!”基度山冷冷地答道:“阿尔培并不是懦夫。你快回去吧,阿尔培会对你说清楚的。”

直到此刻,马瑟夫厌恶地说:“我是来告诉你,我也把你当做我的敌人。我本能地恨你!我好象早就认识你,而且早就恨你。我儿子不肯决斗,那就只有由我来干了。阁下,你的意见如何?”基度山说:“我是始终准备着的。”

可是场上没有证人,怎么决斗呢?基度山摇摇手,说:“这是不必要的,我们互相早已认识得十分清楚了。”马瑟夫百思难解其意。

基度山用不容置辩的口吻说:“阁下,你是滑铁卢之战前夕的逃兵,又是充当法军的间谍,更是叛卖、谋害恩主阿里总督,后来成了法国贵族院议员的弗南······”马瑟夫破口骂道:“混蛋,你竟敢这样放肆!”

马瑟夫摆开架势准备决斗了。他狂妄地宣称,在他把剑插进对方的心窝之前,要想知道基度山的真名实姓。基度山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噬人的火焰,立时跑进更衣室里。

不到一分钟,基度山全身水手打扮,带着仇深如海的表情向马瑟夫走过来。他大声说:“弗南,在千百个名字当中,我只要告诉你一个就足以压倒你了!你娶了我的未婚妻美茜蒂丝,我就是你害不死的······”

马瑟夫闻听,全身颤栗,牙齿格格发抖,目光呆滞,步步后退,痛苦地喊叫:“邓蒂斯!邓蒂斯!”然后带着丝毫不象人声的悲鸣,踉踉跄跄地奔向屋外。

马瑟夫神志恍惚地回到家里,看见阿尔培搀扶着美茜蒂丝从楼上走下来,急忙躲到一个小间里。母子俩正巧从他身边走过,只听见阿尔培在说:“妈呀,勇敢一点,这儿已不是我们的家了!”

马瑟夫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儿渐渐走远,坐上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发出一阵可怕的啜泣,拔出手枪自尽了。马瑟夫终于结束了他可耻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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