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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 文学脚本《林家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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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12 05:56: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九三一年“九·一八”,日本侵略军出兵进攻东北。由于国民党政府妥协求和,采取“不抵抗主义”不到几天,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都相继沦陷,被日寇占领。

战事越来越紧张。各地人民为了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武装侵略,立刻掀起了一个“抵制日货”运动,许多青年学生都拥上街头,宣传不要买卖东洋货,和日本绝交。

青年学生中有个叫林明秀的女同学,是镇上林源祥广货铺子林老板的女儿。这天,她穿着一件东洋货旗袍去上学,刚走进教室,就被大家发现了。

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林明秀听了脸孔热辣辣的,忍不住要哭出来,她也顾不得大家讥笑,猛地扭转身,提起书包就往家里跑。

她一口气跑到家门,只见铺子里有几个人正在指手划脚地说她家不该出卖东洋货。林明秀一听又是“东洋货”,心里更烦,一进房就倒在床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她霍地从床上跳起来,赌气地将身上那件东洋货旗袍剥下摔在地上,一面从床上拖出一只皮箱,把里面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和杂用品都抖了出来。

林明秀用手在衣服堆里捞了半天,却找不出一件中国货的旗袍来。她正在生气,林大娘进来了,一见女儿脱得光落落的,吃了一惊,连忙拿衣服给她披上。

林大娘平日最疼爱这唯一的女儿,连连劝她别急,说叫爸爸给她买件绸料子。恰在这时,只见林先生拿着张纸条,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不等女儿开口,林先生颓丧地靠在椅上,又将刚才商会会长前来检查东洋货的事说了一遍,要林大娘取出橱门钥匙,兑了那个金项圈,好去贿赂国民党党部。

林大娘想不到又要拿她的私蓄去白送那批强盗,气得浑身发抖,林先生安慰她说:“要卖东洋货,有什么办法?只当吃了几笔倒账吧!”说着,从林大娘手里接过钥匙,取出金饰走了。

林明秀呆呆地看了这个情景,心里一酸,猛地扑在妈身上。她恨国民党的贪官污吏,也恨日寇蛮横无理。林大娘却以为她想着旗袍而哭,答应她过了年就给她做新衣服。

林先生兑了金项圈,这天晚上亲自来到商会会长家里,横说竖说,总算花了四百块钱,才得到了出卖日货的默许。临走时,林先生又再三道谢,表示以后生意起色,一定忘不了他的帮助。

林先生回到店里,连忙叫几个伙计一齐动手,连夜把所有东洋货都换贴了“完全国货”的商标,直到深夜三点多钟才罢。

第二天,林先生的铺子里新换过一番布置,那些冒充的“国货”都摆在显眼的地方。林先生又摹仿上海大商店的办法,写了许多“大廉价明码八折”的广告,贴在玻璃窗上,招徕顾客。

这天是阴历腊月二十三,正是洋广货店的“旺月”,赶市的乡下人一群群的在街上走过,他们望到林先生花花绿绿的铺子,都站住了,有几个还在啧啧夸赞那些货物。

林先生见大家指指点点,连忙和几个伙计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一面殷勤地倒茶递烟,请他们进来买货。可是这些乡下人看了一会儿,都带着羡慕的眼光,懒洋洋地走过去了。

林先生妒忌地望望斜对门的同业裕昌祥,只见那边四五个店员一字儿摆在柜台前,也没生意。他正在纳闷,忽然有一老一小走进店堂,歪着头看那些挂着的洋伞。

林先生心里一乐,一对嘴唇皮立刻嘻开了,他亲自上前兜揽说:“要买伞么?便宜货,天晴落雨都好用,一把洋伞卖九角,跑遍镇上找不到第二家!

这时,早有一个伙计撑开一把洋伞给他们看,那青年人没有主意似地张大了嘴巴,回头看看老汉,似乎说:“买一把罢。”老汉却很着急地吃喝道:“你昏了,想买伞,一船硬柴一古脑儿只卖了三块多钱,还不够买米糊口呢!




林先生想再找找新主顾,但站在那边观看的乡下人都叹着气,懒洋洋地走开了。林先生苦着脸踱回到账台里,浑身像被人打了一顿,提不起劲儿。他知道不是自己不会做生意,委实是乡下人太穷了。

快晌午的时候,街上的乡下人已经很少了,可是铺子里只做了一块多钱的生意。她心神不定地走进内宅,林大娘一见他就冲着他说:“花了四百块钱,又忙了一个晚上摆设起来,生意还这样清淡,吴妈又要拿工钱,怎么办?

林先生心里比刀割还厉害。他闷闷地踱了几步,勉强安慰林大娘说:“还有半天呢!不要着急,本镇的人家买东西都在下午,我们的货物比别家便宜,不怕没有生意!

好容易挨到下午,街上的人却并不多,林先生精神抖擞地靠在柜台上,偶然遇到经过他铺子的本镇人,立刻就笑嘻嘻地喊道:“大哥!出来买年货么?小店大放盘,从小店买一点儿吧!

有时候唤着的那位居然停下步来,林先生和几个伙计便大忙特忙,赶快拿出各种货物请他比较,在价目上也格外让步,常常把尾数从算盘上抹去。

整个下午就这样张罗过去了,连现带赊,大大小小总算做了十几笔交易,上灯时分林先生核算流水账,上午等于零,下午卖了十六元八角五分,八块钱是赊账。

林先生微微一笑,但立刻又皱紧了眉头,他想到年关逼近,四乡的“人欠”账款还没有收齐,欠上海东升字号的货款说不定日内就要来催讨,于是叫伙计寿生连夜乘船下乡收账。

林先生等寿生走后,正在盘算明天的生意,突然门外进来一位老婆子,他抬头一看,这人正是朱三太,连忙上前招呼道:“出来逛街么?请到里面去坐坐!

不料朱三太连连摇手,坐也不坐就从手巾包里抖抖颤颤地拿出一个摺子。林先生一见早已会意了,抢先说道:“我晓得了,明天送到你府上吧!”

原来朱三太有三百块老本存在林先生的铺子里,按月来取三块钱的利息,最近林先生却拖欠了三个月,朱三太不能再等,便亲自来催讨。她连说:“不要送,让我带了去吧!看她那股劲头,是钱不到手就不肯走。

林先生抓着头皮不做声,但想到今天要是再不付,这老婆子在铺面上一嚷闹,那就太丢脸,会影响营业,于是心一横,勉强凑足了九块钱,交给了朱三太。

送走了朱三太,林先生记起还有桥头陈老七和张寡妇两笔存款的利息,都是不便拖欠的,决定明天做下生意,先期送去,免得到期多费口舌。这晚上,他思前想后,直到鸡叫头遍,才朦胧地睡去。

.这样又过了两天,“大放盘”的林先生的铺子果然生意兴隆,每天可以做三十多元的营业了。林先生偷眼望望对面裕昌祥门前冷冷清清,虽然自己忙得满头大汗,心里却是乐滋滋的。

他正在得意,忽然听得街上人声杂乱,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林先生这几天一心惦念着下乡收账的寿生,以为是快班船遭了强盗抢劫,他慌忙唤住一个路人问:“什么事?是不是轮船被抢了!

那人被问得莫名其妙,含糊地回答道:“哦!又是强盗抢,这年头真不太平!抢,还是小事,还要绑人去哪!”林先生一听,更吓慌了,冷汗直从额角上流下来,也顾不得再问,就急忙向轮船码头奔去打听消息。

他三脚两步出了巷口,迎面来了一队青年学生,高声叫嚷着日本兵攻打上海,放炸弹烧了闸北。林先生正在吃惊,只见队伍里跑出个女学生,正是他的女儿明秀。

林先生想不到明秀也会夹杂在这个队伍里,又气又急,拉着她就走;可是明秀一甩手说:“爸!你别管我,东洋强盗不讲道理,人人有责任宣传抗日!”说着,转身飞也似地赶上了队伍。

这时,满街人都在议论日军进攻上海的事,林先生才知不是班轮遭抢,和自己没有关系,不觉轻松地舒出了一口气,摇摇摆摆地走回铺子去。

不料刚进店门,一眼就看见上海东升字号的收账客人正坐在账柜上等他,林先生来不及躲避,只好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应酬,一面吩咐小伙计给客人倒茶递烟。

坐定以后,林先生不等上海客人开口,便和他商请,说这几天时局紧张,生意不好,欠他们的八百块钱只好延宕几天再还。但上海客人说现在上海开了火,说不定明后天火车就不通,怎么也不答应。


林先生说得口燥舌干,上海客人还是毫不通融,于是他只好忍痛出利息去向恒源钱庄借款还债。谁知钱庄经理口气和往常却完全不同了,说东洋兵开仗,上海罢市,银行钱庄都封关,再好的户头也暂时不借了。

林先生呆了一呆,以为钱庄经理故意刁难,无非是想提高利息,连忙说只要肯借,利息高低都不计较。不料经理却逼进一步,要他在年关前把原来的欠款全部还清。

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吓得林先生冷了半截身子,他走出钱庄,才明白原来远在上海的打仗也要影响到他的小铺子了。今年的年关真是难过,他想来想去,横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暂停营业,清理账目,而这条路也就等于破产。

他越想越难过,走过那座望仙桥时,看着桥下的浑水,真想纵身一跳完事。就在这时,忽听背后有人唤他。

林先生回头一看,原来是债主陈老七,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说:“刚才东栅外调来了一支兵,到商会里要借饷两万!”林先生那里听得进去,怕多谈了陈老七又要讨债,“哦”了一声,就赶快下桥,一口气跑回家去。

晚上,林先生一家人正在吃饭,忽然商会送来条子,摊派林先生捐饷二十元。林先生接过通知。为了不让老婆和女儿知道家里的困难,就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铺子刚开门,那上海客人又来催账了,林先生急得走投无路,打躬作揖地赔了一百个不是,说等店里的寿生回来,一定照数全付,可是上海客人把拳头在桌上一放,非要将账款立刻带走不可。

两人正相持不下,忽见女儿明秀一阵风似地奔了进来说:爸 爸!寿生回来了!一身泥!”林先生又惊又喜,着急地想迎出铺子去,却觉心里发慌,两腿发软····

这时,寿生已经跑了进来,当真一身泥,气喘喘地坐下了,说不出话来。林先生急坏了,问他是不是遭了强盗抢,寿生摇摇头,好半天才说出自己是逃回来的。

寿生一面说,一面撩起衣服,从肚兜里掏出个手巾包来递给林先生。那上海客人知道是收的账款,巴不得立刻将它拿走。

林先生打开手巾一看检点银钱数目,是大洋十一元,小洋二百角,钞票四百二十元,外加即期庄票两张。这全部付给上海人,还差一百多元,他凝神想了一下,终于忍痛全部付给上海客人。

那上海客人起先还不答应,后来看到实在榨不出了,也只得勉强收下。但把庄票看了两遍,忽又笑着说道:“对不起,林老板,费神把这庄票兑了现钞给我吧!”林先生连忙回答:“可以,可以!

当下,林先生就在庄背后盖了本店的图章,叫一个伙计到恒源钱庄去取现。不料过了半晌,伙计却空着手回来了,说恒源钱庄把庄票收下,抵扣店里的欠款了。

林先生这一急非同小可,也顾不得拿伞,立刻亲自冒着大雪去恒源钱庄找经理交涉,可是费了不少唇舌,结果还是徒然。林先生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上海客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林先生苦苦央求他再通融些,又把这几天内卖得的现款凑成五十元,总共付了四百五十元,这才把那位叫人头痛的上海收账客人打发走了。

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天还是飘飘扬扬地落着雪。买客没有半个。林先生和寿生商量本街上的账头怎样去收讨,寿生皱皱眉头说:“听说聚隆、和源两家都不稳了,这两家欠我们就有三百元······”接着还支支吾吾地说出了更骇人的消息来。

林先生听得脸都发白了,心里直是乱跳,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想到国民党老爷敲诈他,钱庄压逼他,同业中伤他,又要吃倒账,禁不住万感交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转眼到了阴历年关,镇上大小铺子竟倒闭了二十八家,欠林先生的账款的聚隆、和源两家也在内。林先生的铺子多亏商会会长帮忙,总算还能勉强支撑,可是恒源钱庄派人来通知,新正一开市,卖得的钱,得八成归恒源扣账。

初四那天晚上,林先生借了三块钱,照例办了一桌“五路酒大家喝了一会闷酒,都想不出主意来,后来谈起闲天,一个伙计说最近 镇上到了一批上海来的难民,寿生才猛地想起一个好办法。

林先生心里一乐,认为这倒是个好主意,立刻拟好广告底稿,又摹仿上海大商店卖“一元货”的方法,把脸盆、毛巾、牙刷等日用品配成一套卖一块钱,广告上大书“大廉价一元货”。大家直忙到五更时分,方才大致就绪。

第二天,开门鞭炮响过,林家铺子出卖“一元货”的广告已贴满了街头巷尾,许多逃难的上海人正缺少日用品,纷纷赶来选购,连平日滞销的洋伞、胶鞋,一下子也卖出了不少。




到了下午四点钟,林家铺子已做成了一百多元的生意,打破了镇上近十年来的最高纪录。林先生正在高兴,忽然恒源钱庄派人提取“八成”账款来了。

林先生怎么也推托不了,只好照数全付,不料刚送走钱庄的人,存户朱三太、陈老七和张寡妇也不知听了谁的怂恿,都来预支息金,不但要息金,还想提取一点存款呢!

这个情况太突然了,林先生横劝竖说,答应利息加倍,才将三个存户哄走。寿生愤然说:“他们三个懂得什么呢!还不是有人从中挑拨。”说着,用嘴向斜对门裕昌祥呶了呶。

林先生这时才恍然大悟,他想了想,觉得只有去找商会会长,请他对大家讲清楚,各人做各人的生意。于是晚饭后算过了当天的流水账,他就亲自去拜访商会会长。

林先生说明来意后,商会会长一口就应承了,还夸奖他做生意的手段高明。林先生正想告辞,商会会长忽又把他叫住说:“别忙,坐下谈谈。有一件事,早就想对你说,只是没有机会。

林先生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难题,当下吓昏了不知说什么好。商会会长却又郑重地接着说:“卜局长既然有了这个心,不答应他也不好办!你回去和尊夫人商量商量,我等你回音!”林先生筹思了半晌,勉强应出一个“嗯”字才往回走。

回到家里,林先生支开了女儿,就一五一十对林大娘说了。林大娘一听气得浑身打抖,心里一酸,禁不住“哇”地哭了起来。

林明秀早在隔房听得清清楚楚,她急急闯进来抱着妈就哭,林大娘哭着安慰她说:“阿秀,谁来抢你去,我同他拼命!死也死在一起,你不要急······啊!早知这样,还是嫁给寿生好!

这一夜,林家三口儿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林先生勉强起来做生意,可是他坐在账台里心神不定,看见面生的大汉子上来买东西,就疑惑是卜局长派来的人,吓得他心直跳。

可是,奇怪!这天生意却特别好,顾客来了一批又一批,他们不像是买东西,简直是抢东西,林先生一边有点高兴,一边却也看着心惊,他正估量这样的好生意“气色不正”,忽然寿生进来,悄悄地告诉他一个骇人的消息。

林先生又气又怕,开不得口,突然来了两个穿制服的人,气势凶凶地拉着林先生就走。寿生追上去想要拦阻,又想要探询,那两个人厉声吆喝道:“你是什么人?滚开!党部里要他问话!

林先生被抓去了,林大娘和明秀哭做一团。寿生不知底细,含糊地安慰着她娘俩:“不要着急!师傅到党部里去定是为了欠款之事,我们的生意好,怕什么的!

寿生要照顾店里的生意,没有工夫去探听林先生的下落。直到上灯时分,才见商会会长来送信,说林先生被党部扣住了,为的是外边谣传林先生打算卷款逃走,党部要他清理存款,保障存户权益。

林大娘赶紧要求商会会长想办法,商会会长皱着眉头沉吟了一回儿,为难地说:“林先生的事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只是这件事现在弄僵了······”说着,他又一把拉过寿生,悄悄地告诉他弄僵了的原因。

寿生没有主意,叹了口气说:“可是师傅并没犯什么罪。”商会会长笑笑说:“他们不同你讲理,谁有势谁就有理,不过要出来总得花点儿钱!”

商会会长说着,伸着两个指头一扬,就匆匆地走了。寿生不知该怎么办,正打算和林大娘商量,只见小伙计跳着喊进来:“寿生哥!寿生哥!有人找你说话!

寿生慌忙跑出来,以为又是商会会长什么的来了,哪里知道竟是斜对门裕昌祥的掌柜吴先生,吴先生问过了林先生的消息,就满脸笑容,连说“不要紧”。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来,说是来划一点货。寿生一眼瞧见就明白了。

原来纸条上开列的正是店里“一元货”的全部,寿生现在才有点懂得林先生之所以被捕,是他们做的把戏:先造谣言,扣住林先生,再来挖货。想到这里,他有点气,又有点怕,便说自己不能作主,且等问过师母,再做决定。

林大娘急得已无主张,她听说有人要货,可以早点救出林先生出来,当下就答应了。寿生立等着裕昌祥交过钱来,将货交割清楚,就留下八十元给林大娘,自己拿了一百元,飞快地去找商会会长。




不到半个钟头,寿生和林先生一同回来了,林大娘一见喜出望外,可是林先生却眼泪扑簌簌直流,叹了一口气说:“让我死在那里就是了,又花钱弄出来,没有钱,大家还不一样是死路一条!

寿生沉思了一会,叫了声“师傅”,用手指蘸着茶,在桌上写了一个“走”字,悄悄说:“事到如今,只有这条路了,店里拼凑起来还有一百块钱,你带了去,够过一两个月的了,这里的事,我和他们清理!

寿生说的声音很低,可是林大娘却偏偏听见了,她抢着叫道:“你们也去!你,阿秀。放我一个人在这里好了,我一条老命不值钱,和他们拼!”说着,转身就上楼去了。林明秀叫着“妈”随后也追了上去。

林先生望着楼梯发怔,寿生又低声说:“师傅,你和师妹一同走罢!师妹在这里,师母是不放心的!他总说他们要来抢······”林先生淌着眼泪点头,可是打不起主意,寿生忍不住眼圈儿也红了。

一会儿,林大娘和女儿从上面下来了,她打开手里的一个皮纸包,拿出一迭洋钱说:“这是我的私房,约摸有二百多块,分一半给你们拿去,阿秀我作主配给寿生,明天一早,阿秀跟你先走,让寿生在这里陪我几天再说。

林大娘说着,就要明秀和寿生在他面前拜一拜,她也就放心了。明秀和寿生从小在一起,两人还谈得来,这时禁不住林大娘再三催促,脸上飞红,都低着头跪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大亮,林先生就带着女儿悄悄离开了铺子。林大娘和寿生亲自送他们上船,依依不舍地分别了。

林家铺子终于倒闭了。林老板逃走的新闻很快地传遍了全镇,警察局卜局长赶来追究林小姐的下落,债权人前来封存底货,林家铺子闹得乱作一团。

他们又搜寻账簿,一本也没有了,问寿生,寿生推说不知道;又 去逼问林大娘,林大娘假装生病,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弄得大家抓不着头脑,没有办法。

铺子里虽然掏空,但连“生财”合计,还够照七成还账。债权人争着要分底货,谁都想多分一些,争吵得十分厉害,商会会长说得口干舌燥,却没有结果。

这时,朱三太和张寡妇抱着五岁的孩子也闻讯赶来了,挤着要进铺子去,两个维持秩序的警察却死死不让,急得张寡妇坐在阶石上放声大哭起来。

突然从铺子里挤出一个大汉来,正是桥头陈老七,他一边挤一边回过头骂道:“你们这伙强盗,天火烧,地火爆,看你们有好报!要吃倒账就大家吃,分到一个边皮儿,也是公平··.···。

陈老七正骂得起劲,一眼看见了朱三太和张寡妇,便说:“你们 还哭什么?货色他们全分光了,我们到国民党党部去告状去!”

陈老七他们三个人和一大群闲人,一会儿来到国民党党部门口只见门口威风凛凛地排立着四个警察,远远地就吆喝道:“滚开,不准过来!”陈老七上前说:“我们是来告状的,林家铺子倒了,我们存在那里的钱拿不到了····

张寡妇也哭嚷着,要进去见长官申诉,可是这时突然从警察背后跳出一个黑麻子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厉声喝打。

陈老七站在最前面,来不及躲避,已挨了几下棍子。人群立刻大乱。朱三太年迈,被人一推,猛地跌倒;张寡妇慌张地跑着,也滑跌在地上。

张寡妇连滚带爬,好容易躲过了许多跳过和踏上来的脚,站起来跟着人群就跑。

她跑了一段路,方才发现自己的孩子没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霎时掠过她的脑际:孩子一定被人踩死了!他禁不住连哭带嚷:“啊哟! 我的宝贝!我的心肝!强盗杀人了,

人们还在往四下乱奔,张寡妇的惨叫声渐渐地消失在人群中。这是三十年前的事,这样悲惨的时代,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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