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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 文学脚本《神跤甄三之名震京华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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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9 11:59:48 | 显示全部楼层
在京津铁路上的一节车厢里,黑王铁指着一付崭新的褡裢对甄三说:“这是三不管的一条龙和穷哥儿们攒了公益,送给你的。他们让我到车上给你,表表心意儿”。

甄三双手捧过褡裢,回望远方,激动万分。

这时新星马戏班的老板也凑了过来,他把一封信交给了甄三。原来是满八爷得了重病,纪顺写信来催甄三早些返京。甄三看罢信,眉头紧锁,恨不得一步迈进家门。

红庙门外,四棵古槐绿荫如盖。高大的红粉庙墙上,贴着两张白纸条,分外显眼。甄三定睛看去,上写:满府丧事,恕报不周。

东配殿前高搭席棚,设起了灵堂,正中停放着一具杉木十三圆的棺材。大师兄纪顺正在化纸炉前给师父烧纸钱。金二也显出哀伤的样子,跪在灵前。

甄三转过抄手廊子,看到了这一切,他直呆呆地盯住棺材,走过去,猛然扑倒灵前,发出凄怆的呼叫:“师父··

天近子夜,满月如盘,高挂中天。东院里传来了放焰口的僧人念“召请条子”的声音,这声音如怨如诉,哀婉缠绵,不绝如缕。甄三独自地走向西配殿。

甄三站在廊檐下,望着那长高了的梨树,望着那小山似的黄土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西配殿,那些往日用的练功器械,还有那半扇磨盘,都静静地放着。

甄三轻轻地抚摸着那光润的磨盘,大滴的泪珠打在磨盘上。突然有一只大手握住了甄三的手,那是大师兄纪顺。纪顺说:“三儿啊,你也别过分伤心了,当心身体······”

甄三停顿半晌,止住泪水,双手握着纪顺的双手说:“大师兄,师父死的不明不白,你我一个头磕在地下,有什么事可不应该背着我,血肉相连呀!“甄三焦急得又落下泪。

“三儿,我的好兄弟,事情已经弄到这步天地,我也不能瞒着你了······哎,师父,他老人家,就死在······一口气上呀!”纪顺哭诉着讲出了满八爷气死的经过。

元宵节过后,一天傍晚,满八爷把纪顺叫到跟前,神情严肃地说:“顺子,你是我长门立户的心腹人,为什么做事跟我藏心眼?难道金二跑烟土,你真的不知道?

满八爷正在火头上,只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窑调声。八爷顺声看去,只见金二戴顶新毡帽,穿件麦穗短羊皮袄,敞着怀,手里提着大包小盒的礼物,心满意足的走进来。

满八爷沉着脸问:“金二,好徒弟,你这是从哪儿来?”“回禀师父,我从口外来,您上眼吧!这都是从口外带来的特产,特意孝顺您的。”金二说着把礼物摆在八爷眼前。

“听说姓高的开宝局,你给他当护案的了。”金二点点头。“听说在大旅社挂出了“跤王满某高徒金二'的牌子,你吃了“挂钱”了。”金二笑笑说:“我想多孝顺孝顺您!”

满八爷听了这话只感到天旋地转,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请家法来!“纪顺忙说:“师父息怒。”八爷把脚一跺,一挥手满桌东西全胡噜在地上,身子一沉伏在了桌子上。

寮房里满八爷躺在病塌上,纪顺一边为师父煎药,一边提起甄三。八爷说,不许把病倒的事告诉甄三,免得他在外面分心,纪顺只好点头称是。

清明过后,八爷吃了几十剂苦药,病情有了好转。这天傍晚他本想到庆乐戏院去听戏,谁知一出门就遇上了卖晚报的。“快看,快看,跤王满永顺的家事!”报童叫卖着

满八爷回到寮房,细心读着晚报。只气得他双手乱颤,两眼生烟倒在病塌上。纪顺慌张地跑进寮房,喊着:“师父、师父······”

满八爷气得用手指点着小报。报上醒目标题:“跤王满永顺,教子有方,高足金二友,生财无道。”大意是:金二在外胡来,挣了大钱都孝敬师父了。

满八爷再次病倒,病势更重,前后换了几位大夫来看,都不见效。纪顺无法可施,只好背着师父,催甄三返京。金二更加明目张胆地投靠了高阔亭。

一天,纪顺正在服侍师父吃药,赵九一步闯进了寮房。他脸上掠过一丝奸诈的笑意说:“金二哥说:师父看病,缺钱用;朋友们凑几个钱,给您买几个宝贝···

赵九一边说,一边笑,一边把个小手巾包丢在炕上,匆匆离去。纪顺疑惑地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个小小的包金的王八。满八爷一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纪顺讲到这里,猛见甄三头上青筋暴起,两眼露出如刀的锋芒,他忙抹了一下泪水说:“兄弟······”。甄三拍了一下手说:“师兄,你太老实了,别担心我。我知道怎么做!”

红庙后院,一处寮房,那是智峰法师客居之所。寮房内香云缭绕,烛火微幽,智峰法师端坐琴台前,舒展五指正在抚琴。琴声如泣如焚,若断若续。

甄三在寮房外恭立良久,忽听琴声骤发,如万马奔腾,忽地嘎然而止;又听智峰法师微声叹息,说:断了,琴弦—断了!谁来续上。”“法师,让我来续!”甄三在门外说。

“甄三,你来得好,正是时候!“智峰法师一面说,一面扶起给他磕报丧头的甄三。”法师您是师父的至交,师父一世光明,不能不清不白的入土啊!

“三儿呀!你心里有话就直说了吧!“智峰法师说着,眼神深含忧伤。“我要让恩师死得瞑目,要让恶人活着不得安宁,我恳求您写两幅大挽联,表尽我的心意。”

红庙的山门外,高高地挂起了用一匹大五幅布写的一副大挽联,每个字都有二尺见方,远近的行人都聚拢来观看这副特大的挽联。


人越聚越多,内中有位老者仰着头一板一眼地念道:“哭恩师,英名绝技,不抵那谣言满城终致含冤死;恨家贼,狼心狗肺,忍将这鬼蜮伎俩换得醉梦生。

那老者刚刚念完,就听一个老妇人厉声骂道:“那家贼造谣死气他师父,我们街里街坊的偏说,八爷不死!”许多人听了都叹息起来。

人群里金二伸手就要扯那大挽联。赵九捅了他一下,悄悄地说:“慢着,众怒难犯,走!“金二愤愤地骂道:“哼!姓甄的,你甭逞能,我饶了你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满八爷丧事过去已有一个多月了,甄三和纪顺在北庙立了跤场。纪顺带着师弟摔跤,甄三依旧耍幡,他们靠着卖艺苦度时光。

在离甄三跤场不远的地方也有个跤场,那是金二跤场。自从甄三挂了那幅大挽联之后,北京那些爱玩的老人,都指着金二的脊背叫他家贼,因此金二跤场日渐冷落了。

这一天,甄三刚穿上褡裢,金二忽地跳进跤场,他作了个罗圈大揖,说:“诸位今天您算来着了,下面我跟甄三来摔一场。”说着他穿上褡裢已和甄三跳起了黄瓜架。

金二身高力大,独占优势,想一上手就置甄三于死地。观众围得水泄不通。然而他的几招用尽并没占着便宜,甄三反而占了上风,正在这时,好心的纪顺拉开了他们。

金二跟着赵九来到中华大旅社。高阔亭正在拨拉算盘珠子。金二抱了抱拳说:“经理,您给我结账吧,我投师访友重学武艺,也要撂倒甄三,出这口恶气。”

高阔亭蹙起眉毛说:“不就是那幅大挽联的事吗?你”。赵九插嘴说:“姨父,现在满城风雨说咱大旅社坏话的也不少啦,这样下去咱们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高阔亭站起身说:“嗯,近来我也有些耳闻。这样吧,金二先去学艺,人还是大旅社的人,算是暂时迴避一下,学好武艺,我照样给你接风。”金二听罢,感激不尽。

北京西郊大钟寺。三更时分,这所古刹在参天古柏掩映下,显得雄浑、肃穆。古柏下,有位老僧正在练功。

那老僧动作轻捷,忽而象个黑色的精灵拔地而起,忽而象一股黑风落地急旋,沓无声音。古柏后,隐着一个大汉,偷看老僧练功,那人正是金二。

老僧练完功,金二哀求老僧传授他功夫。他说:“我是城南跤王满的徒弟,跟恩师学跤十年,师父在世我们有依有靠,恩师故去我是无着无落,您就······”他说着跪在 地上。

那老僧见他求艺心切,又是满八爷的徒弟,便应了他用一年功夫教他一套跤术。

在长期的接触中,金二逐渐知道那老僧原是义和团的一位大师兄,义和团失败后他隐姓埋名出家做了和尚,法名广慧。而这套跤术,竟有好几手是“御灯满”的绝招。

金二除了专心地跟随广惠和尚学艺,有时还跟随他到附近行医。行医后他也不要钱,只是要一些旧洋瓶子,让金二使个大竹篮子盛着。金二总是依着老僧的话去做。

一天傍晚,他们行医归来,走在一处荒郊土岗上,借着惨白的月色,金二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跟在他的背后。他定睛看去,不远处竟跟着一只狼。

“啊,狼!”金二失声喊出,那狼张大嘴叉,恶狠狠地朝金二扑来,金二侧身闪过,那原是一只大黄狼。

那黄狼就地转身,张牙舞爪又扑向金二,金二急闪身用了个跺子脚,扁踩狼腰。大黄狼跃身而起扑向了老僧。

金二正在惊愕之际,只见老僧并不躲闪,扬起一掌向狼腹推了一下,那恶狼一声嗥叫倒在了地下,转两个滚死去。金二直吓得面如土色。

正是二更时分,借着星光,老僧又在练功。金二把 一个个盛满水的旧洋瓶子摆在老僧面前。老僧拿起瓶子,对着瓶口拍下一掌,哗地一声水从瓶底便泻出来。

老僧一口气拍了八只瓶子,毫无例外地那瓶子别处都完好无缺,只是瓶底齐刷刷地都被打掉。金二赶前一步说:“师父,您这一掌除掉恶狼,我也要学会它借以防身。

老僧沉吟片刻说:“闯江湖是要有防身的本领,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决不能用,不是遇上恶人决不能用啊!”金二连忙跪下说:“师父,您的话我紧记在心,您放心教吧!”

“好!你注意看了。”广惠和尚轻舒右臂,张开五指向金二传授着掌上的诀窍。

在甄三家里,甄翠莲从卖艺场上回来刚刚准备做饭,有个穿西服呢长衫的中年人来看翠莲。翠莲看见来人一时竟窘得说不出话来,那来人笑了笑说:“我姓于叫于敬一。

“哎呀!原来是于先生。快请坐吧!我去沏茶。”说着翠莲象遇到亲人一样地欢乐起来,于先生问短问长说了会子话,翠莲没想到于先生竟是这样平易近人。

临走时于先生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说:“一点心意,翠莲小姐代为收下。搬过去后我再来看你们。”说罢于先生转身走了。翠莲捧着纸包如在梦中,竟忘掉送送于先生。

打开纸包,里面放着一张房契,一纸蓝图,原来于先生送给了他们姐弟一所小房。翠莲辗转床头不能入睡。她想:明日一早就找纪大哥去说明这事。

“大妹子,于先生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可是这份心意呢,太重了,太重了,什么意思我也估摸不透。”纪顺挠着头皮说。“无功受禄,这份礼决不能收。”甄三说。


“三儿,浅薄了不是,送你的礼你可以不收,可礼物是交在大妹子手里,要是······唉,你能退回去吗?”纪顺的一席话,说得甄翠莲红到脖颈上。

甄三寻思了一下说:“姐,大主意你自己拿,不过,我总得到于先生家去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才好。”翠莲听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甄三在计划去看于先生的日子里,几次在北庙武术场上遇见个穿白戴孝的俊俏姑娘,“她是谁呢?”甄三想。这次卖艺散场后,又遇见了那姑娘,同时那姑娘也看见甄三

“甄先生,您不认识我了?”那姑娘羞怯地说。“啊,吴巧凤!怎么······”甄三说着指指孝衣。吴巧凤告诉甄三飞刀吴被于大律师搭救出狱,但不久便含恨死去了。

“甄先生,我爹是被盖九洲害死的,您总算是给我报了一半的仇。至于我呢······唉,一言难尽。”巧凤说着流下泪来。甄三搓着手掌说:“巧凤姑娘,有话到家去说吧!

吴巧凤到甄三家,特别讨得甄翠莲的喜欢。巧凤是个刚强的姑娘,爹爹已死,她不愿意呆在于先生家吃闲饭,她一心想求甄三给她搭个场子,她要靠卖艺为生。

“于先生不好吗?”翠莲很不自然地说。“于先生当 然好了,他待谁都亲,根本不象豪门大户的人。他常提起甄先生,还有一次说,这些日子叫我把你接去过年呢?”

“我是离不开这个家,你看洗洗涮涮,针针脚脚都要我来弄呢。”翠莲抑制内心激动,把话岔开说。“翠莲姐,打袼褙、纳底子我全行,你有什么活儿就叫我做呗。

时光荏苒,转眼过了一年多。随着岁月的增长,在纪顺这双实实在在人的眼里,也增添了两件喜事。一件是大妹子似乎喜欢上于先生;一件是巧凤跟甄三对上了眼。

眼看到了端午节,这天生意又好,散场后,甄三硬塞给纪顺双份钱。纪顺兴冲冲地在前门大街绕了个弯,天色已晚,他便到打磨厂口驴汤锅上,吃起驴肉来。

纪顺端了一碗驴肉,要了二两烧酒,独自躲在黑灯影里喝着。猛然听见汤锅老板说:“哎呀,二哥,一年多不见了,听说您留洋去了。”“留妈的洋,二爷学艺啦!”

“学艺?到您这份上还学艺。您来二两先喝着。”汤锅老板边说,边给那人打酒。“掌柜的有活驴没有?”那人问。“巧了,刚买了一头驴正准备宰呢。”老板说。

汤锅外面的木桩上,拴着一匹大叫驴。那人走过去说:“我新学的武艺叫宰驴,你看不看?”“好,我看,我······”掌柜的话没说完只见那人向驴腹上打了一掌,驴就死了。

这一掌震慑了所有在场的人,掌柜的干瞪着眼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纪顺早已看清那人正是金二,他便趁着人群混乱之际离开了汤锅。

金二学艺归来一掌打死一头大叫驴的消息,很快地在北京跤场里传开了,纪顺、翠莲、吴巧凤都为甄三担心。

金二打驴的事也传到了高阔亭的耳朵里,高阔亭特意吩咐赵九在“天星居”酒楼为金二摆酒接风。

酒席上,高阔亭舔着厚嘴唇说:“甄三这小子不识抬举,伤了我的好友盖九爷,又借着他师父的丧事处处跟我为难作梗。去了他,也算除了我一块心病。”

金二一阵冷笑说:“好经理了,无毒不丈夫,甄三就是一条驴,也经不住我一巴掌,只是这人命关天······”高阔亭撇了一下嘴说:“一切我全疏通好了,这包在大旅社。”

赵九在一旁插话说:“二哥,你知道吗?盖九爷的死对头飞刀吴的女儿巧凤,跟甄三插邦上了,你要下手就先从那小妞儿身上开刀。”

隆福寺江湖道士仁义李的卖艺场上,吴巧凤正练双钩,她舞动一对虎头钩,钩法娴熟,宛若游龙戏水,博得阵阵喝采声。她练罢钩,李道长又舞了一趟剑,便散场了。

吴巧凤收好兵刃,转过后阁奔向甄三跤场。在后阁夹道赵九带着两个打手拦住了巧风去路。

隆福寺后阁甄三跤场,两个小跤手正在躀跤,主顾们评评点点地说笑着。不知谁喊了一声:“快看,卖艺的吴巧凤挨打了。”呼地一下扯走了半边人。

吴巧凤披散着一绺长发,逃进了甄三跤场,小跤手停止了踬跤,纪顺连忙从钱案后走出来护蔽着巧凤。场子又重新围了起来,打手们也挤在里面。

金二夹着一付褡裢挤进跤场。看客里有老主顾和金二打着招呼。场子里静静的,忽地在金二背后冒出一句话来:“家贼难防呀!”引得人群里一阵哄笑。

“你干什么来了?”纪顺趁势问道。“给大师兄······帮场来了!兄弟一走一年多,小鸟寻窝又转回来了。”金二冷冷地说。

“你早说过了,你是大旅社的人了,跟红庙的人掰了···...”“嘿嘿,人掰了,褡裢还连着,你把甄三请出来让我学两手吧!”金二挑衅地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看客越来越多。附近几个跤场的跤手,一看怎么也拢不住人了,他们索兴也围到甄三的跤场来了。

人群里两个打手死盯着巧凤,纪顺把巧凤托咐给一块的伙伴,然后厉声说:“金二,你好歹毒,气死了师父不算,你还要来踢红庙的场子,来来,你先摔死我吧!

纪顺、金二一起穿上褡裢,金二抬头一看一双双眼怒目而视,他忙作笑脸作了个揖说:“让过诸位子弟老爷,我们都是红庙的师兄弟,我出外一年多,今天是来帮场的。

纪顺、金二一起跳起黄瓜架,两方一交手纪顺猛抓金二的小袖,金二并不慌张反手就是个“弹拧子,只见跤棚里打个弧圈,纪顺实拍拍地跌在地上。场上静极了。

纪顺翻身站起想继续去拼,内中一个新跤手说:“您歇一会儿,看我的。”那跤手赤红脸,是个大个子。和金二交手后,只一个回合,金二使了个“摔鞭”,那跤手翻身倒地。


赵九见金二露了脸,便大模大样地坐在钱案边上。纪顺气得全身颤抖,又来扑向金二,金二微微冷笑说:“大师兄,您可当心了,告诉你我要使提腿穿裆靠了······”

纪顺稍一打愣,金二已拿住了他的后带和小袖,刚要用肘去顶纪顺大腿时,忽听一声:“住手!”甄三挤进场内。

“甄爷,久违了!”金二又向观众抱拳说:“诸位老爷们,您今儿个是来着了,我们这叫南北会,当着众位的面儿把话说清楚,场上你赢了我,咯登一下我永不再上北庙。”

“金二,你摔倒了我,我再也不上天桥卖艺。”甄三针锋相对地说。“可有一宗,这褡裢又叫瞪眼皮,穿上它要摔死人怎么办?”“死了算他命短!”甄三斩钉截铁地说。

巧凤推了一下纪顺说:“大师兄,不能这么干呀!”纪顺站到当场说:“三儿······”甄三用坚定的目光看了看纪顺和巧凤,说:“我明白,是个疙瘩就得出血,放心吧!

场上跳起黄瓜架,甄三不眨眼地盯着金二。但见金二两膀微抖是在运气,接着他猛扑过来,向着甄三前胸打出一掌。观众们都屏着呼吸看着。

金二一连三掌都被甄三搪过,他眼露凶光,“观音大合掌”,又朝甄三两肋拍去。甄三一个抢背倒在地上,金二跨步上前,不料甄三一个“浪子踢球”,猛踢金二右肋。

金二挨了一脚,忙去剁甄三左脚,甄三使出了练幡的功夫,又是个“浪子踢球”狠狠踢在金二左肋上,金二被踢得侧着身子倒在地上,赵九也象挨了一脚地跳了起来。

金二恼羞成怒,四目相视又拼搏起来,金二上上下下封闭极严并不断猛攻对方。金二又是个“反背撩阴”,甄三躲得略迟了一下,大腿上蹭上了一下。甄三不禁一惊。

人群里发出了唧唧哝哝的议论,金二两耳里又灌进了家贼、家贼的责骂声,他一疏神,就在打闪纫针的功夫,甄三使了个“里刀钩”,把金二踢个仰面朝天。

金二急得招数慌乱,甄三却稳住阵脚一心用跤术来赢他。金二身高力大用了个“扦别”,甄三猛上底步杈入金二裆内,同时底手配合就是个“搧膀”、把金二又扔了个前栽。

金二挣扎爬起,甄三眼里喷射着火焰,左手搀金二右臂,右手横抹脑门,并用右脚扫金二左腿,这叫“抹眉子”,金二站立不稳又被甄三扔倒,四周观众拍手称快。

金二再次爬起,盯着甄三,眼睛都要瞪出血来,甄三沉着应战。这时场外几个跤手一齐过来连拉带劝,结束了这场恶战。甄三说:“你再到北庙来,我摔断你家贼的腿!”

在一阵哄笑中,金二狼狈地挤出人群。吴巧凤在钱案上倒了一碗水,捧给甄三喝,两眼深情地看着甄三激怒了的那张红脸。

金二走了,人们又热烈地议论起来。李道长这时走进跤场说:“今天的事叫南北双雄会,甄三显神威呀!都是满八爷当年有眼,才收了你这个好徒弟——“神跤甄三’。”

李道长的话刚刚说完,就博得一片掌声,众跤手说:“李道爷,说得好。甄爷,当今跤行里你最大了,我们就送给你这个雅号叫“神跤”,神跤甄三。

自从甄三赢了金二,纪顺心里更是快活,一静下来,他就想着那两件喜事,他觉乎着甄三、翠莲都不小了。再者巧凤从于先生家出来,老跟着李道长一起生活,也不是个事。

这一天他对甄三提起了于先生送给小房子的事。“我看呀,与其让它空着,你们姐弟就都搬进去得了。”甄三绉绉眉说:“大师兄,我明天去于先生家看看再说。”

这一天正是中秋节,甄三向跤场打个照面,便向于公馆走去。

于公馆的花厅。已是中秋时分,这里仍显得大红大紫繁花似锦。于先生身穿粉红色西装满脸堆笑地迎接甄三。他们谈了谈吴巧凤自立谋生,便把话题转到房子上来。

“哎呀,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甄先生急公好义,并两次解我之危,一处小房算得了什么。”于敬一诚恳地说。这时女仆献上茶来问:“小姐,准备午饭吗?”于点点头。

小姐!”这事太稀奇了,甄三不由得站了起来。”甄先生,坐吧!”于先生说。“我一向是男妆的,在这么个家庭里,父亲作过两广巡访史,我宁走出去,也不当小姐。

“于先生······”甄三迷惑不解了。于先生摘下礼帽露出满头青丝,她继续说:“我追求的是男女平等,贫富平均;我讨厌的是官场气派,谄富骄贫。我喜欢交正直的人。”

她又停顿了一下说:“你们姐弟虽是穷苦艺人,但你们有棱有角形端表正,所以我们就都是心气相投的人。”甄三听着,似懂非懂,不过他已觉得他们之间不是离得很远。

午饭后,于先生还想留下甄三谈心,但甄三定要走了。临走时甄三恭恭敬敬地把那份房契交给了于先生。

当天午后甄三回到天桥跤场,纪顺劈面问道:“见着于先生了?”甄三点了下头。“提起你姐姐的事了吗?”“大师兄,您真胡涂,天上地下合不到一块,何况人家是女人。

甄三在跤场摔了一后晌闷跤,揣起了赏钱回家来,走进家门,姐姐和巧凤一起正在做金裹银的团园饼,甄三抱歉地说:“大节下的我们用棒子面招待客人。”巧凤说:“喂,我可不算客人。”

翠莲也笑着说:“久处无常客,你们恕我嘴直,干脆三儿,妈不是留下个银戒指吗?你给巧凤带上就算定了亲,等选个黄道吉日,请下诸亲好友就过了门得了。”

吴巧凤拍了一下翠莲的手,说:“快尝尝吧,这喷鼻香的大团园饼。”小屋里顿时洋溢着幸福的气氛。

再说中华大旅社的高阔亭,满面怒容地数落着金二:“你这个笨鸟,摔跤不行,跑买卖也不行。照你这样干,我连裤子都得送进当铺去。”高阔亭越骂越气,金二乖乖儿的听着。

中秋过了不久,甄三从跤场归来走在前门脸儿。忽见前门车站里,涌出许多衣衫褴褛的难民!


难民中也有学生模样的男女青年,他们个个都用忧愤的目光,默默地望着这古老的北京城。甄三又见几个巡警,正用警棍殴打两个难民。

几个难民走过甄三身边,甄三愣愣地问道:“老哥,你们这都是······”难民里有人说:“俺们,关外的呀!俺东北叫小日本占啦,咱中国的兵没放一枪就跑进关里啦。

忽然,甄三听见于先生在远处叫他,他急忙奔了过去。“于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于敬一哽咽半晌,说:“九月十八日事变了,中国,要亡了,······要亡了···”她脸上已滚下泪珠来。

甄三满心哀伤,看着眼前这令人悲痛的情景,象一尊木像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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